聽見侍衛的回話, 錢丁寧的目光才從城牆上收回。他整了整衣冠正要下車,剛剛探出半個身子, 馬車忽然啟動, 晃得他一個踉蹌。
錢丁寧差點沒摔地上, 頓時惱怒,對著車夫的脊背連扇了幾個大巴掌,一邊動手一邊罵,“沒瞧見本大人正要下車嗎?你動什麽動!動什麽動!”
車夫也不躲開,隻道:“是馬侍衛讓我趕車的啊!”
一旁的馬侍衛面露尷尬, “大人,您不必下車, 馬車可以進城。”
錢丁寧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笑話, 語氣卻比之前還衝,“本大人自然知道, 本大人只是想先下去活動下筋骨, 不行嗎?”
馬侍衛聞言伸出手欲要扶一把, 錢丁寧卻又縮了回去,理直氣壯的模樣,“本大人又改變主意了,走吧!”
馬侍衛騎上馬一抬手, 馬車和跟隨在後的十幾名護衛一起走了,徐徐進入大開的城門。他們進的是朝歌最先修好的東城門。
在這座九丈高的宏偉城牆下, 無論是馬車還是車後跟隨的十幾名侍衛,都像螞蟻一樣渺小。
看見這支隊伍進城時,守在城牆附近的修行者們不免議論起來。
“這是什麽人?”
“看見那些侍衛身上穿的沒?褐色皮甲和皂靴,這是官兵,朝廷的人。”
“看這架勢,像是從鳳城來的吧?”
“這你也能看出來?”
“怎不能看出來,看見他們騎著的馬沒?這可不是普通的馬,這些馬的鬃毛和尾巴都是紅色,眼睛細看也是暗紅色的,這是馴化後的黃級中品妖物,只有鳳城的官才用得起。”
“聽說這種赤鬃馬能日行千裡……”
在修行者們觀察這支隊伍時,錢丁寧也開了車窗在觀察周圍,一邊看一邊嘀嘀咕咕,“這城牆看著倒是好,怎麽裡面這樣荒涼。路都沒鋪好,到處都是野草。”
進城後,入目全是空曠的平地,屋舍都沒幾座,亂七八糟堆在地上的木料石料倒是不少,錢丁寧還道金丹真人建立的城池得多壯觀呢,見狀不由大失所望,他指指點點,“你看那些民夫,竟然坐在那兒剔牙,吃飽了還不趕緊乾活,可見此地的管教有多疏松。”
“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金丹真人看中這裡什麽……”
“怎麽連個迎接的都沒有,我可是朝廷派來的欽差!”
錢丁寧還在抱怨,馬侍衛卻是一臉凝重,低聲道:“大人,小聲點!這兒不是一般地方。”
錢丁寧倒是聽他的話,聞言立刻閉上了嘴。馬侍衛這才同他解釋,“消息並非作假,這裡果然有一條上品靈脈,靈氣比從前的鳳城要活躍許多。”
馬侍衛的目光很銳利,他道:“您看見剛剛巡邏過去的那一排是衛兵了嗎?修為都是練氣二層。”
錢丁寧十分疑惑,“那又如何?皇城守衛可都是練氣三層。”
馬侍衛道:“他們都很年輕,看模樣還未及冠。”
錢丁寧不相信,趕緊扭過去看,這時那群衛士又巡邏回來了,錢丁寧瞪大眼盯著,發現其中好幾個面容稚嫩,看著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不由張大了嘴巴。
很久以前,世人就總結出了一條規律,那就是靈氣越濃的地方,召喚出命器的概率越高。仙洲十歲左右就召喚出命器的算是平平無奇,仙門世家之中甚至出現過手攜命器降生的天才。
而在凡間,大多數人都是成年後才能召喚出命器,當然,也不是沒有小小年紀就入道修行的,但那是萬中無一的例外,十分罕見,以至於世人根本沒法總結經驗。
東極洲倒是曾經出現過一個十八歲就召喚出命器,還引得仙門屈尊招攬的天才,可惜那人沒兩年就廢了,如今也許死在流放路上了。
因而此時看見這些年紀更小的二層修行者,錢丁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樣的天才,在朝歌,居然有一群,居然還只能做個小兵?天啊,這可是一群未來的修士啊!
錢丁寧縮回車內,手指直打哆嗦,他小聲問,“他們剛剛沒聽見我抱怨吧?”
馬侍衛道:“大人請放心,築基以下沒有神識,隔這麽遠聽不見的。”
錢丁寧這才放心,對馬侍衛道:“多虧有你,要不然我這個沒有命器的廢柴不知要被人打幾回了。”
馬侍衛無奈道:“大人您不必抓著我不放,我不會丟下您不管的。”
錢丁寧這才收回手,嘴巴卻很硬,“你誤會了,本大人沒有抓著你,剛剛是你的胳膊黏著我的手不放。”
馬侍衛:……
車隊一路向著朝歌內城走去。
而那一隊已經在附近走了好幾圈的軒轅衛停下來,其中一個少女出聲道:“九金哥,我們不走了嗎?”
九金望了眼已經走遠的車隊,扒下身上不合身的軒轅衛衣服,“不走了,裘總管說這樣就行了。”
***
在見識過那一隊未成年的二層修行者後,錢丁寧慎重了許多,哪怕進入內城後,發現這裡沒有比外城好多少,也再沒敢發出一個字的挑剔。
馬侍衛不忘叮囑他,“待會兒見了那位真人,您可千萬別出差錯。”
錢丁寧:“你放心,本大人別的不行,踩低捧高可拿手了。”
馬侍衛:……
內城終於有人迎接他們了,是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個自稱姓裘,一個自稱姓馬。
錢丁寧與他們寒暄,對裘平安道:“聽說你沒有命器,真是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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