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陋的結界被靈壓震碎,丹槐本人也在衝擊下受了重傷, 而他當時只是沒來及逃跑,被靈壓的余波掃到, 若是正面被打傷, 不,即便只是側面擦過他一下, 他都要粉身碎骨。
身受重傷, 更無力逃走, 丹槐只能勉強挖了個深深的洞穴,又布下好幾重結界,躲入了地底才逃過死劫。
身上但凡有靈力的東西,都被他拿來布陣, 因此傷勢只能依仗築基修士的體魄自行痊愈,依靠辟谷丹, 丹槐在地下躲了將近三個月,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又感知到附近靈氣越來越微弱,他才爬出來。
出來一看,他傻眼了,眼前的世界又大變樣,遇仙島漂到了一片他完全陌生的海域,而附近,是大群大群的怨魂,看得丹槐毛骨悚然。
嗅到新鮮修士的血肉,那些怨魂齊齊扭過頭,猙獰的面孔,猩紅的目光,鷹隼一樣俯衝而來的氣勢,嚇得丹槐差點連法術都使不出來。跟怨魂鏖戰了半天,本就傷勢未愈的他落入下風,很快就傷上加傷,肩頭被怨魂撓了一爪子,邪氣透過血肉滲入體內,不斷侵蝕他的靈力,一旦他體內靈力弱於邪氣,就會像凡人那樣被邪氣化作一灘腐爛的肉。
就在丹槐即將絕望之時,一道雪亮的光芒忽然照亮了半邊天空,緊接著,那冷冽的光芒織成一張大網,光芒觸及之處,怨魂紛紛尖叫著化作黑氣。
這絲絲縷縷的黑氣在月光下朝著遠處湧去,沒入一片雪亮光芒之中。
那是什麽寶物?如此厲害?
不,那不是寶物?是一把刀!
丹槐意識模糊了一瞬,但肩上的傷痛又令他清醒過來,他一邊運起靈力抵抗邪氣侵蝕,一邊睜大眼去看。
刀長約四尺,刀面平滑,刀刃銳利,不時劃過一縷猩紅的光。
而持刀人,是個身著灰色布衣勁裝,長發高束,身高八尺,猿臂蜂腰的男子。
他輪廓硬朗,濃眉虎目,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凜冽相貌。
這人有些眼熟,但丹槐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那些怨魂在丹槐看來異常可怖,他專心應付一隻都十分棘手,更何況是一群了。然而持刀人卻面色不變,宛如切瓜砍菜一樣將附近怨魂收拾了個乾淨。
當怨魂化作的黑氣一縷縷沒入他刀鋒時,他周身都被黑氣縈繞,只有刀面折射出一縷亮光落在他眉骨上。
丹槐直挺挺地看著,眼見這人收刀向他走來,心中有些害怕。
“別動。”刀客一把按在他傷口上,遠勝過他的靈力探入他體內,很快驅散了滲入他體內的邪氣,丹槐隻覺得體內陰冷的感覺消失,慘白的面孔上終於多了血色。
“多謝道友。”丹槐坐起身,“不知道友姓名?”
“郭千山。”
丹槐覺得有些耳熟,片刻後他盯著郭千山的臉驚道:“千山!竟是你!”
在郭千山疑惑的目光中,丹槐激動道:“我是丹槐,我們當初在奇珍堂共事過!”
關於奇珍堂的經歷,郭千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當雜役被人呼來喝去,對任何人來說都不算什麽好事。
而丹槐還在絮叨,“當初我們同時進奇珍堂,不過我隻呆了兩個月,就有幸得了前往東辰洲的機會。沒想到竟然還能再見。幾年不見,你竟然已經……已經……”
說到後來,丹槐語氣就有些變味了,他築基後偶爾回憶起在奇珍堂的經歷,總以為自己與曾經那些人早就是雲泥之別,沒想到對方竟然有了大造化,如今郭千山至少得是金丹境界了吧!
郭千山沒在意他語氣的細微變化,問他怎麽會孤身在此。
丹槐就將自己的倒霉經歷說了。
“原來如此。”郭千山沒想到此人竟然是糟了殃及的池魚。
當初在北極洲與人鬥法的,可正是自己東家。
思及此,郭千山對他起了幾分關照。從儲物袋裡取出些丹藥給他療傷。
這些丹藥都是他出來前從醫藥坊裡支取的。朝歌每個出公差的人都能領取,薪俸裡也有固定的丹藥份額,而醫藥坊對朝歌本地人有優惠,在朝歌,哪怕是再貧苦的人家,也不必擔心因丹藥而傾家蕩產。對於郭千山這種身份地位來說,丹藥更是不值一提的。
然而朝歌的丹藥品質太好了,對於散修來說更加難得。落在丹槐眼裡,這就是昔日看不起的人發達之後,高高在上的炫耀與施舍。
他捧著丹藥,面上感激,心裡卻已經被妒恨腐蝕。
朝歌名聲不小,他雖為散修,也大有耳聞。從前也隱約聽說過朝歌有個叫郭千山的很得朝歌君主倚重,但一直以來他都隻當是重名。畢竟,當初樣樣比不上他的人,怎麽可能變成人中龍鳳呢?
現在看來,郭千山還真是朝歌那個郭千山。
心裡這樣想,丹槐卻毫不猶豫將這上好丹藥吃下去,藥力柔和化開,傷勢好得飛快。
丹槐滿以為郭千山很快就會離開,卻沒想到,對方在這島上留了一日一夜,仿佛是在守著他,期間還殺了不少受他血肉氣息吸引的怨魂。
丹槐有些複雜,“你為什麽如此關照我?”
郭千山心想:當然因為你是被東家殃及的池魚。但自家主君的事,沒必要說與外人聽。於是郭千山面不改色扯謊,“你是故人。”
丹槐心中一震。
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個念頭,修行殘酷,這些年他在仙洲深有體會,昨日把手同遊之人,今日就慘死妖物口中。昨日把酒同歡之人,今日就能刀劍相向。想那朝歌雖然名聲極好,但到底魚龍混雜,是個是非之地,朝歌國君又屢屢開罪大能修士,郭千山能在朝歌混到這個身份地位,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嘗過不少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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