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誒誒——要撞上了!”叫喊聲從路乘身後傳來,他趕緊避讓幾步,一隻巨大的身形似牛的靈獸馱運著物資,從路乘身邊經過,靈獸似乎是對路乘有些好奇,明明他已經避開了,那靈獸卻還是轉過頭,硬湊著往他身上嗅了嗅。
“金寶,回來——”靈獸旁站著一名玄衣青年,他身上穿著一層輕便的甲胄,雖也是精鐵所製,但對於修士而言,這點聊勝於無的防禦性更像是單純的裝飾所用,他此刻用力拉扯靈獸頭部系著的韁繩,他也是築基期修為,體魄遠勝凡人,卻依然在靈獸的巨力下奈何不得,靈獸在路乘身上不斷嗅聞,猶如嗅到了什麽美味的東西,緊纏不放。
路乘被騷擾得沒辦法,終於說:“好吧,就吃一塊哦。”
說著,從他的儲物袋裡掏出了一袋油紙包好的點心,從中拿了一塊綠豆糕喂給對方。
對於靈獸碩大的體型來說這塊綠豆糕連塞牙縫都不夠,趁著路乘沒注意,它把頭伸過來,舌頭一舔,一整包綠豆糕便都下了肚。
“還給我!”路乘頓時生氣了,出發得太急,他都沒來得及帶什麽,本來就沒有多少存糧了,現在還被一窩端了。
他在涿光山時便是山中一霸,在血脈階級觀念尤其重的獸族來說,即便路乘還是一隻小麒麟,他天生的威壓也足以讓百獸畏服,此刻生氣時氣息無意識地一放,體型是他數倍的靈獸便立即夾起耳朵和尾巴,只是東西已經下肚了,還是還不出來了,路乘終究還是失去了他的綠豆糕。
他的臉垮下來,耳朵倒伏。
“對不住對不住。”靈獸旁的那名玄衣青年連連抱歉,他朝路乘拱了拱手,“小兄弟是要坐船嗎?我叫顧風,回頭來船上找我,我一定賠給你!”
風翼船靠岸的時間有限,數隻靈獸在排隊登船裝卸物資,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本來暢通的運輸隊伍就已經堵住了,後方傳來數道催促聲,因而顧風說完後便牽著名為金寶的靈獸離開了,被路乘那麽一嚇,這回它倒是很乖地跟著走了。
商硯書也牽著垮著臉的路乘離開,他還是頭回看見路乘這副神色,隻覺又新奇又有趣,還特意彎下腰湊近瞧了瞧。
看得路乘愈發委屈,他的存糧被一窩端了,他哥哥不安慰他就算了,還一副看戲的模樣,他抬頭回看商硯書,滿眼控訴。
“又不是為師吃的。”商硯書眉梢一挑,說,“而且人家不是說要賠給你嗎?”
“不一樣!”能被路乘當做存糧的,那一定是品鑒後覺得好吃的,就像這袋綠豆糕,做法就跟別地不一樣,裡面加了槐花以及不知道什麽花一起調和成的特製花蜜,口味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別說那個人賠的東西能不能比得上這袋綠豆糕,他到底會不會賠都是個問題,路乘已經不是剛下山的笨蛋小馬了,對於人類的許多彎彎繞繞的虛偽客套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什麽下回,回頭,改天,基本都是嘴上說說,根本不會有下文。
“那你想怎麽辦?”商硯書似假似真說,“為師不能給你變出綠豆糕,不如幫你報復回去,替愛徒出出氣吧?”
“怎麽出氣?”路乘立刻問。
依他一貫的風格,當然是挫骨揚灰,連靈獸帶主人一起燒成灰燼。商硯書心裡閃過許多可怕的想法,面上卻和藹又無害地笑道:“全憑愛徒所願。”
路乘抱著胳膊思考一陣,說:“他如果騙我,不賠我,師父你再幫我出氣吧。”
到時候他要讓師父幫忙製住對方,然後狠狠地踢對方一腳,讓那個人知道騙小馬的代價。路乘心裡這樣想,商硯書心裡想的就完全是另一幅畫面了,兩者的差距就像是兒童繪本和寫滿開膛破肚、抽筋剝皮等血腥場景的魔怪故事,雖然相距甚遠,但在雙方互相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的情況下,師徒兩愉快地達成了約定,重歸於好。
“你們幹嘛呢?這邊——!”郭朝陽和杜子衡比路乘他們後到碼頭片刻,但他們此刻已經買好船票了,反倒是先到的那兩人不知道在搞什麽,磨磨蹭蹭的。
路乘和商硯書走過去跟兩人匯合,商硯書去買船票,路乘則跟兩人講了講自己的悲慘遭遇,他的本意是讓兩人跟著一起痛斥一番那隻叫金寶的靈獸的可惡,他那麽好心分對方一塊,結果對方給他囫圇全吞了,他現在一無所有了,但郭朝陽和杜子衡的注意力顯然都不在此,杜子衡思考說:“你說那個人叫顧風?他是顧家的?”
“應該只是旁系。”郭朝陽也分析說,“否則若是顧家嫡系,即便天賦不好,應該也不會到風翼船上做押運物資喂養靈獸的雜活。”
路乘:“?”
他一臉“你們在說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還有人記得我的綠豆糕嗎”的問號。
也許是路乘的幽怨太強,郭朝陽和杜子衡說著說著終於回神,簡單安慰了路乘兩句:“顧家家風一向嚴謹,既然答應了會賠你,那應該不至於撒謊。”
“顧家?很有來頭嗎?”路乘聽都沒聽說過。
郭朝陽看他一眼,露出一種“罷了,已經習慣了,就不要跟他計較了”的說不清是麻木還是釋然的平和神色,他提示道:“玄武城的現任正城主,日曜仙尊,名叫顧今朝。”
“所以呢?”路乘還是不懂。
“……你對玄武城了解多少?”郭朝陽說。
“我知道它叫玄武城。”路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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