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破舌尖,催動全身血液,血液如沸水一樣翻騰,從皮膚下滲出,轉瞬間化作一團猙獰可怖的血漿怪物。
這血漿怪物跟之前的血蛇一樣,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帶毒,且毒性更烈更強,尋常修士若是不小心觸及半分,便會頃刻間腐蝕大片皮膚,這副形態可謂是元嬰魔修最強的形態,他每每用出此招,對敵者必然驚駭退避。
可這一回,商硯書並未退避,化為血漿怪物的元嬰魔修也未像以往一樣仗著自己這全身血毒而猖狂攻擊,他虛張聲勢地射出數道毒血箭後,本體便直奔窗邊,看那倉惶的模樣,竟是要跳窗而逃了。
“哪兒去?”商硯書悠然站在原地,含笑的模樣似是親切的調侃,也似是不滿的責怪,“問過本尊了嗎?真是不懂禮數。”
他語調依然輕柔,可在他說話的同時,一股與輕柔語調截然相反的可怖靈壓驀然朝四周席卷,空氣在驟然升起的極致高溫下開始扭曲,疾射至他面前的毒血箭霎時化作蒸騰的血霧,而跑至窗邊的元嬰魔修剛剛撞開窗欞,便發出一道慘聲痛嚎,猶如被什麽灼傷般,全身毒血頃刻間被灼燒掉大半,不過數息時間,跌回屋中時身上竟是已沒剩幾塊好肉。
商硯書五指虛虛一握,那滿身焦糊痕跡的人形血團便被一股巨力帶著來至他身前,他見著元嬰魔修這副模樣,皺緊的眉頭現出些許嫌惡,以及自己下手是不是有點重了的虛偽反思,挑揀了一會兒,才總算是在顱頂找到一塊尚算完好的皮膚,在元嬰魔修驚駭瞪大的瞳孔中,他將五指輕輕覆於其上,微微一笑,在這一刻他依然笑得溫和且無害,彷佛一種溫柔的安撫,但下一刻,他指尖驟然發力——
元嬰魔修的霎時開始抽搐不斷,他雙瞳歪斜,眼白外翻,原本驚恐的神情慢慢消失了,只剩癡傻的呆板,而商硯書的神情倒是時而變化,一會兒饒有興味,一會兒嫌棄不堪,他離開這幾十年,魔域真是愈發無趣和沒用了,連這種貨色都能身居高位。
正在消化這龐雜記憶時,突然有腳步聲接近,方才那名金丹魔修去而複返,似乎是有事要匯報,剛剛喚一聲“主上”,便為推門所見的這一幕驚駭得僵立在原地。
那本該中毒不醒的男人此刻竟是醒了,正站在屋中,掌下跪著一人,而他掌下那人,雖滿身斑駁灼痕,血肉模糊,金丹魔修卻還是一眼認出,那分明就是他那不久前還完好無恙的上司!
“搜、搜魂術?”猶如從元嬰魔修那癡傻的神情上認出了什麽,金丹魔修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你怎麽會搜魂術?!”
這等邪惡歹毒的法術,正道怎麽可能會使?!
商硯書斜他一眼,沒搭理對方,就像他早感知到有人靠近此處,卻也沒管一樣,他慢條斯理地把僅剩的幾段記憶也消化完,提取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有用信息,隨後五指一握,這具血肉模糊、被商硯書百般嫌棄的醜陋軀體霎時被黑紅的火焰吞沒,血肉最先消亡,骨骼多撐了一會兒,但即便是最為堅硬的顱骨,卻也在商硯書松手落地的瞬間,碎成一灘碳化的黑灰。
黑火燃燒時短暫照亮他的眉眼,依然俊美無儔,一塵不染,光是靜靜站在那裡,就美得像是一幅畫,但若是聯想到他剛剛所行之事,便會覺得這幅畫美豔之余,又平添了一抹邪異妖冶的豔麗,讓人不自覺屏住呼吸,隻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那攝人心魄的美感還是因為恐懼。
只是金丹魔修無暇欣賞,他早在那黑紅火焰出現時,便已被其間蘊含的可怖氣息所懾,他終於回過神,不再呆傻地站在原地,用起法術,掉頭就跑。
在商硯書把元嬰魔修解決掉後,他已經跑出了數十丈遠,幾乎就要跑出小院,但這點距離,卻也不過是商硯書一次抬手而已。
但在商硯書抬手將其也解決掉前,卻突然有一人出現在金丹魔修逃跑的前方陰影處,黑暗中血光閃現,金丹魔修甚至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血刃斬切成數段,可屍塊散落於地上,卻未流出任何血跡,仔細看去,那屍身中的血液竟似在瞬息間被吸幹了一樣,變得乾癟枯槁。
那動手的人影越過屍塊,慢慢從陰影處走出,露出一張陰鷙的男子面孔,若是那金丹魔修死的慢一些,便會認出,此人正是他和元嬰魔修的直屬上司,本絕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血河獄主,伏見。
伏見來到商硯書身前,單膝跪地,恭敬請罪道:“這些蠢貨有眼無珠,冒犯了尊主,屬下未能及時發現懲處,請尊主恕罪!”
“哦?未能及時發現?”商硯書看著他,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是為了等著看看本尊實力還剩幾分呢。”
他先前感知到而未管的那道氣息,可不是指金丹魔修。
伏見面色霎時一變,額頭滲出冷汗,頭低得更低,態度也更加恭敬道:“屬下絕無此意!”
商硯書懶得戳穿他,自顧自走到窗邊坐下,無聊地轉著碧霄說:“說說罷,蕭放這回在玄武城是想做什麽?”
大概是地位不夠高的緣故,他用搜魂術從元嬰魔修魂魄中得到的記憶,隻存有一些在地下布置維護陣法的微末細節,並無整個計劃的全貌。
伏見不敢起身,仍跪著說:“蕭放來到玄武城,明面上是與城中某人合作,在地下布置陣法,抽取忘川河中的生氣。”
“實際上呢?”商硯書看向他。
“實際上……屬下只知道他似乎掌握了某種能直接到達地眼處的方法,並且在那裡在做著什麽實驗,好像跟神獸玄武有關,具體的……屬下也不知。”伏見幾乎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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