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跟郭朝陽杜子衡一樣,這件事後,路乘就對地動有些在意,只是之前他覺得自己除了吃什麽也不會,在意也沒用,於是依然吃喝玩樂,但是現在他發現他好像掌握了一個只有他知道的線索,可他一不能向人求助,二無法靠自己理出頭緒,便變得煩惱非常,飯都少吃了兩口。
煩惱中,路乘不經意抬頭望了一眼,便見到前方臨窗的茶桌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青衣男子,男子支著下頜,看著街上庸碌的行人,鴉羽似垂落的眼睫籠罩著一層淡而哀傷的霧靄,他靜靜坐在那裡,獨自一人,明明身處繁華的鬧市,卻又好像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像是尊誤入塵世的低眉斂目的清寂神像。
似是注意到路乘在看他,他抬起頭,對著路乘笑了笑。
又是他。路乘愣了愣,這個人就是上次他在地動現場看見的那名青衣人,上次對方出現的就很突兀,這一次同樣,他完全沒注意那張空桌旁什麽時候坐了人。
當然,也可能是路乘分心沒注意之故,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即便男人已經發現他了,他卻還是忍不住偷偷往對方望。
恰好,店裡的夥計端著一壺新沏的茶水上來,走路時走得急了些,有幾滴茶水飛濺出來,正飛向青衣男人的方向。
不至於燙傷,但衣服上多少要沾上點水漬了。路乘本來這樣以為,但他緊跟著發現,那幾滴水珠直接穿過男人的身體,水珠在日光照射下折射出虛幻的光斑,而被穿體而過的刹那,男人的身體也跟著變得透明又虛幻,便如一道海市蜃樓般的虛假幻影。
路乘睜大眼睛,一副見鬼的不敢置信狀。
男人迎著他的視線,笑得依然平和又從容,他突然站起身,離開茶樓,可在來到樓梯處時,他卻又停了一下,同時回望路乘一眼,像是在示意他跟過來。
路乘坐著沒動,他緊急頭腦風暴了一會兒,晃晃商硯書的袖子,說:“師父師父,我想吃山楂糕,你陪我下去買吧。”
不知道男人的身份和目的,謹慎起見,路乘想讓商硯書陪他一起去。
但是商硯書正聽八卦聽得興起,甚至都沒注意路乘的表情異狀,此刻自然也是懶得陪對方去的,他從袖子裡掏了點銀錢給路乘,打發道:“為師有事,你自己去買吧。”
“後來呢後來呢?顧城主在元宵節用花燈紙船表露心跡之後呢?”郭朝陽催促著,完全沒管路乘在說什麽。
“自然是沒成功的,那時候蘇城主隻以為顧城主是將他當做知己好友,哪裡能想到會是這般的情誼?驟然得知,肯定是接受不能的。”道人慢悠悠講述,“這事之後,據說兩人還疏遠了一陣……”
路乘看看手裡的碎銀,又看看這幾人聽八卦聽得仿佛天塌了都不走的入迷神情,默不吭聲了一會兒,撇著耳朵,轉身走了。
第028章 地下法陣
青衣男人很明顯是想要讓路乘跟著他的, 路乘磨蹭了一會兒才下樓,而他下來時,男人並未走遠, 正站在在茶樓大門處, 等見到他了,方才笑了笑, 再次往前行進。
路乘雖然跟著下來了,但他不太想表現得完全被對方牽著走,於是走走停停,時而在街邊攤位逗留, 還排隊去買了本來只是作為借口的山楂糕, 一邊排隊一邊偷瞥前方的青衣男人,一副“我只是來買山楂糕的才不是專門跟著你”的做作神情。
對此,男人很耐心, 既不催促,也未見任何不耐, 隻溫和又安靜地,在路乘前方等待, 還做出一副閑逛神色,仿佛在配合路乘,假裝自己也沒有在等他, 只是在街上隨便逛逛一樣。
兩人明明是同路, 卻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互相裝作沒有在等或跟著對方, 不說話, 也不交流。
路乘其實是想說話的,他有一肚子問題, 例如男人到底是什麽?鬼魂嗎?但是鬼魂凡人看不見,修士卻是能看見的,青衣男子卻是顯然只有路乘能看見,就像那道只有路乘能聽到的聲音。
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又跟地動有何關聯?難不成男人就是這頻繁地動的幕後元凶?不過路乘沒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什麽惡意或是可怕的氣息,不像是壞人的樣子。
他想直接開口詢問,但是這是人來人往的鬧市大街,他對男人說話的話,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太惹眼,也太奇怪了,所以方才在茶樓中他也什麽都沒說。
不過,又走上一段路後,男人拐進了一處小巷,正好巷中沒人,路乘終於逮到機會,站在巷口,對著男人的背影開口問道:“你是誰?你要帶我去哪兒?”
男人停下來,回看著他,卻不答話。
“之前那兩次是你在跟我說話嗎?”路乘警覺又懷疑地打量對方,“為什麽說‘好痛’?為什麽只有我能聽到這道聲音?為什麽只有我能看見你?”
男人仍是不答,他看著路乘,目露哀色,便如深海中孤寂的鯨魚,發出無人能懂的哀鳴。
路乘被這眸中淡而深重的哀傷一觸,愣了愣,未等他再說什麽,男人已經自顧自轉過身,徑直離開了。
“等等!”路乘下意識叫道。
男人卻不再停下等他,路乘想了想,快步追上前去,這回他沒有再刻意假裝保持什麽距離,他追到男人身旁,問說:“你是不是不能說話?”
男人自然仍是沒有回答的,路乘卻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這個奇怪的人應該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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