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杜子衡應付得也並不輕松,白天的邪祟顯然是故意示弱,為了讓他們離開而演的一出戲,但是三日前,邪祟第一次出現時也就金丹期,並且被他師尊劍氣所傷,怎麽此刻未見傷弱,反倒愈加強盛了。
“看那個!那張臉!”郭朝陽猶如發現了什麽,以劍尖指著一隻繞於劍陣盤飛的陰魂。
“方前輩……”杜子衡同樣辨認出來,他了悟道,“想來是出了某種意外,致使他被豢養的邪祟反噬吞吃了,所以邪祟實力才會大漲。”
“我師父呢?!”路乘又問一聲,聲音帶上了些許急促,因為他想到商硯書就是跟方道文在一起的。
杜子衡分析道:“這意外也許就跟商前輩有關,說來單靠築基期修士應該不足以讓邪祟直接進境至元嬰期,商前輩又至今沒有聲息,恐怕……”
“才沒有!”路乘立刻反駁,“我師父那麽厲害,才不會有事!”
說是這樣說,但路乘心中卻愈發急切,急切地想見到商硯書,他朝周圍大叫道:“師父——”
方府書房中,商硯書姿態閑散地側坐在窗邊,看著三人闖進府中,又被邪祟視作獵物,圍剿捕殺,如此凶險之情狀,他唇角卻一直輕彎著,猶如在看一出事不關己的好戲,直到路乘的呼喊聲穿破遮天蔽日的黑氣,遙遙傳來,他眸光才有些微的閃動,卻依然不理不應。
“先別管有沒有事了!”郭朝陽忍不住打斷兩人對話,大叫道,“快想想辦法!要不然我們就要有事了!”
說著,一次尤為猛烈的衝擊恰巧襲來,正撞向郭朝陽負責的那方陣位,郭朝陽被撞得不由一退,劍陣幾乎就要潰散,但他隨即加大靈力輸出,重新站於魚眼處。
“不行!跨了兩個大境界,我們不是它的對手!”杜子衡也是咬著牙在支撐,靈力與陰氣激烈衝撞下,兩人的衣袍在狂湧的氣流中獵獵翻飛。
路乘見這兩人如此辛苦,終於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似乎該幫點忙,於是從儲物袋拿出那柄練習用的小木劍,使起平常練過的劍招,用上靈力往劍陣外的陰魂一砍。
陰魂分毫沒有損傷,反倒一把咬住路乘的木劍,路乘拔蘿卜一樣地試圖把劍拔回來,卻被一股巨力往前帶的踉蹌幾步,幾乎就要拖出劍陣的防護范圍,好在路乘及時松手,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人雖然沒事,唯一的木劍武器卻是被陰魂們撕碎嚼爛了。
見到這一幕的郭朝陽杜子衡兩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路乘氣息虛浮,實力應該也不太強,但著實沒想到竟弱到如此地步,且因為他的劍招過於不像樣,他們兩人愣是沒看出來路乘學的其實是跟他們換了名字的同款。
意識到指望不上對方後,郭朝陽道:“沒辦法了,用師尊的劍符吧!”
邪祟雖然是元嬰期,但他和杜子衡的師尊都是化神期,即便並非本尊在此,五道化神期劍氣,也足以將這邪祟斬滅了。
“不可!”杜子衡道,“劍符威力無法控制,不能在城中用!”
上次沒有傷到人是運氣好,但絕不可再在城中輕用。
郭朝陽:“那怎麽辦?!”
“想辦法引它出城!”杜子衡說著,便要換訣變陣。
“那可不行。”商硯書在書房中,明知幾人聽不見,卻還是煞有介事地應道。
他伸手在空中虛虛一畫,身前便現出一道與明光符截然不同的散發濃烈不詳陰氣的黑色符籙,他又屈指輕輕一彈,便將這符籙打入繞著劍陣盤飛的其中一隻陰魂體內。
遮天蔽日的黑氣下,這道符籙掠過的黑色流光並不顯眼,三人都未曾注意,直到那得了符籙助力的陰魂在身形凝實幾分後,突然開始撕咬抓撓另一隻陰魂時,方才發現變故。
“那面孔是……方夫人?!”郭朝陽雖沒有直接見過方夫人,卻隔著屏風見過其身形,而在這一眾陰魂中,女子面孔的寥寥無幾,就這一個最為相似。
而與方夫人纏鬥的,赫然正是方道文,不,不應該說是纏鬥,應該說是單方面的撕咬吞吃,不知道是因為方夫人是孕育邪祟的母體,是以苦恨尤為深重,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她的陰魂竟是比身為修士的方道文更強些,方道文很快被她撕碎吞下,她的陰魂隨之變得更加凝實,渾噩的臉孔上突然有了神采,她好似在這一瞬恢復了些許理智,也在這一瞬明白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她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淒惶嗓音哀叫道:“何以負我?何以負我——?!”
她突然又低低呢喃:“我之一生,苦——好苦啊——”
“好苦啊——”無數盤飛的陰魂一齊出聲,重重疊疊,苦意深重如山海,聲音浩大如洪流。
下一刻,方夫人發出一聲淒厲尖叫,鋪天蓋地的黑氣同時開始翻湧,猶如狂風龍卷一般將所有陰魂卷入其中,隨後,黑氣不斷扭動,凝聚出一張巨大無比的猙獰鬼面。
“滴答”一聲,鬼面空洞的眼窩處突然流出一行黑色粘稠的液體,猶如淚水,落至地面,那是無數枉死冤魂凝聚的悲苦與絕望,其濃烈到化作液態,朝四方蔓延流淌。
“糟了!它竟然翳化了?!”郭朝陽杜子衡神色同時大變,雖然這液態黑水表現得並不如之前的黑霧猙獰張狂,它也並未有很強的攻擊性,隻靜靜流淌,可兩人的驚懼卻比之前見到邪祟進境到元嬰期時更甚百倍,因為元嬰期他們尚可以以師長的劍符應對,可是陰翳化後,卻是萬法禁絕,再難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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