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禁製結界
在短暫的安靜後, 路乘立刻就想撲騰著從對方懷裡掙開,他才不管商硯書剛剛那聲“噓”,他現在驚恐得不斷嘶叫, 幾乎就要口吐人言, 直接喊隔壁的哥哥來救他了。
然而他剛剛叫了一聲,便被一雙手捂住嘴巴, 商硯書同時將大半個身體壓在路乘身上,以壓製住小馬胡亂撲騰的四蹄。
“深更半夜,會擾民的。”他一副責怪語氣,仿佛路乘亂叫是因為沒有公德心, 而不是受自己半夜爬床的驚嚇所致。
路乘撲騰得愈發厲害, 嘴巴雖還被商硯書捂著,但蹄子踢踏時床板發出的“砰砰”聲,以及兩人相博角力時床腿不堪重負的“吱呀”搖晃聲, 都在寂靜夜色中分外清晰明顯,按理說, 只有一牆之隔的裴九徵不會沒有察覺,可隔壁靜靜悄悄, 路乘掙扎得都快有點沒力氣了,裴九徵都沒有來。
“唉,你想叫就叫吧, 反正隔壁那位仙尊也是聽不見的。”商硯書反倒先松開了, 他歎了聲氣,透著股不被理解的無奈, 以及隨意路乘叫喚的無所謂。
你做了什麽?路乘趴跪起來, 身體緊縮在離商硯書最遠的床鋪內側邊緣,同時警覺地打量四周, 他知道商硯書說的沒錯,不然他哥哥不會聽到異響還不過來,可他明明沒有感覺到屋中有隔音的結界。
路乘雖沒有出聲,但商硯書似乎也從那神態看懂了,語氣愈發無奈道:“我可沒有布設什麽結界,隔壁那位仙尊可是渡劫期,以他的修為,我剛剛接近這間屋子,他大概就察覺了,又怎麽會給我機會布什麽結界呢?”
即便商硯書同為渡劫期,但路乘跟裴九徵住得實在太近了,這點距離,他摸進路乘的房間跟摸進裴九徵的幾乎沒有什麽差別,裴九徵很難不察覺。
路乘思考一番,覺得很有道理,畢竟他哥哥那麽厲害,那麽到底是為什麽?
“沒有外人能蒙混過他的耳目,卻除了他自己。”商硯書慢慢來到路乘身側,與其一起看向牆壁對面的房間,饒有興味道,“普通入定還要布下如此嚴密的禁製,小馬小馬,你說,這位平日裡光風霽月的仙尊,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他哥哥到底在做什麽呢?路乘一時被轉移了注意力,說來,他從一開始就對裴九徵夜間不能與人同宿的習慣很不解,是因為蕭放那件事嗎?
知道裴九徵才是他哥哥後,路乘自然就對其很關注,對其身邊可能會成為情劫的人事更是格外在意,而蕭放,無疑是個重點關注對象。
根據他這段時間在清霄峰上打探還原的經過,似乎是在五十多年前的一天,他哥哥某次入定時,蕭放無意中闖入,見到自己師尊閉目斂眉地安靜盤膝坐在屋中,換盧新洲等弟子自然是識趣地立即退下,但蕭放對裴九徵早就暗生情愫,只是他同時也知道師徒相戀是有違綱常的不倫之事,他清冷自持的師尊恐怕萬萬不能接受,因此他平日裡百般掩飾,不敢讓任何人發現自己這份心思,甚至很多時候,他會刻意地躲避與裴九徵對視,似乎已經有好久,他沒有好好看過裴九徵的臉了,而眼下,入定中的裴九徵對外界幾乎不設防,蕭放終於有機會,仔細看看這張日思夜想的眉眼,他本只是想多看幾眼便罷,但看著看著,竟是情難自已,不自覺地伸手,想要觸碰一下裴九徵的臉龐。
就在他的指尖距離裴九徵只有最後幾寸的距離時,裴九徵卻突然睜眼,清冷漆黑的眸中映著蕭放那癡迷的姿態,以及幾乎就要觸及自己的手指。
猶如被冰水澆透,蕭放霎時間清醒,神色變得無比的驚慌,他立刻跪地,想要辯解求情,然而,等來的卻是太微殿的公開審判。
跟路乘那次胡鬧似的公審不同,當日的太微殿肅穆且莊嚴,蕭放跪在殿中,殿外是昔日的同門,他是所有人的大師兄,是清霄峰上,甚至當時的整個承天劍宗最年輕有為的弟子,他慣常被眾人仰望敬服,可那一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俯視他,俯視審判他這個跪在殿中的罪人。
他沉默不語,事發時他在裴九徵面前尚且百般辯駁,在公審時,卻一言不發。
主審此事的孟正平相當為難,以下犯上、對師長起不倫之心自然是不該,但門規中卻也沒有相關的處罰條例,這個輕重該如何把握實在讓人犯愁,輕了,顯得不夠重視,重了,又似乎不至於此,畢竟蕭放並未實際上性造成什麽損壞,哪能比得上那些殘害同門連通外敵的大罪呢?
最後,還是裴九徵開口:“便當做不敬師長論處,逐出師門罷。”
這個處罰在當時的許多人看來是有些偏重的,蕭放自是不該對師長起情意,但感情這種事又豈是好控制的?修煉多年的長老們都做不到清心無念,要求蕭放這不過修行數十年的年輕弟子做到,著實有些難為人了,在他們看來,將蕭放在清霄峰中除名,貶去外門做一個普通弟子就是,如此既起到了懲戒的效用,也能讓蕭放在遠離裴九徵後,慢慢斬斷情思,專心修道,來日或可憑其他功績再度晉升,算是給蕭放一個改過的機會。
但裴九徵的判決是直接逐出師門,也即直接逐出承天劍宗,冷酷且無情,不給蕭放留一絲一毫的機會或余地。
別說當時聽到判決的眾人意外,就是現今聽著這段往事的路乘,都覺得有些奇怪,其實依他對他哥哥的了解,他覺得壓根不會有什麽公審,蕭放做冒犯舉動時在場的只有他和裴九徵,他哥哥是個很溫柔的人,經歷這種事大概會失望,會不解,會嚴厲斥責一番,亦或者找個由頭,讓蕭放遠離自己,而不是將其的罪行公之於眾,供所有人審判。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