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馬懂劍術?商硯書看著小馬的目光愈發奇異,而且不知道為何,在杜子衡說到這裡時,他竟是從這匹馬的背影上看出了幾分汗流浹背之感。
商硯書眸光閃動,突然問:“你們師尊是什麽時候撿到他的?”
他聽過裴九徵養了匹馬的事,卻一直沒關注過對方是什麽時候養的。
“就在離開玄武城那天早上。”杜子衡道。
“離開玄武城的那天早上……也就是說,我前夜丟了徒兒,隔日一早,你們仙尊就撿了匹馬?”商硯書輕聲重複著,目光死死盯住小馬的背影,眸中這一刻閃動的神采猶如窺見獵物的蛇,危險又興奮。
小馬的身體愈發僵硬,心中的冷汗猶如瀑布一樣“嘩嘩”往下落。
“似乎是這樣。”郭朝陽一無所覺,隻思考著補充說,“而且這匹馬……我是說,小馬師叔,小馬師叔是自己跑過來的,一見到我師叔就往我師叔身上蹭呢。”
“哦?那他還真是喜歡你師叔啊——”商硯書的聲音越來越近,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更是伸手攬住小馬的脖頸,彎下腰來貼近小馬的耳畔。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道,路乘卻覺得無比陰冷,猶如被毒蛇纏繞絞緊了一般,他全身汗毛直立,驚慌得幾乎就要奪路而逃了。
第055章 床前黑影
路乘用盡全身力氣, 以一種強裝鎮定但實際還是不太鎮定的慌張神態強撐著站在原地。
“你好像很緊張。”商硯書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攬著小馬脖頸的手臂卻箍得很緊,他以一個近到將路乘的耳朵都蹭倒了些許的距離輕聲說話, “緊張多是因為心虛, 心虛多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小馬小馬, 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
這一刻,路乘內心的恐慌簡直達到巔峰,極致的恐慌中,他的大腦以一種幾乎要冒煙的速度飛速運轉, 跑, 立刻就會暴露他內心有鬼,不跑,他仍然可以裝作一匹小馬, 或許還有蒙混過關的希望,他一邊想著一邊飛快往側方看了一眼, 在對上商硯書視線的一刹那,什麽理智希望都在瞬間被衝垮, 他邁起蹄子就想狂奔逃走,卻偏偏被仿佛早有所料的商硯書緊緊箍著,一步都逃不出去。
猶如被這一下的掙扎刺激到了, 商硯書眸中的光彩愈亮, 若是伏見在此,便會立即驚駭退避, 不管不顧地轉身逃離, 因為商硯書眼下這種興奮到幾近癲狂的神態,往往預示著他接下來做的事不會有任何顧忌或理智, 他也確實不準備有任何顧忌了,靈力在經脈中狂湧,劫火在丹田內沸燃,然而,在劫火太歲的威壓重臨世間之際,卻有一股冷寒劍意,刺入他的識海,讓他心中高漲的火焰稍稍一停。
商硯書微微松開手,便看到小馬脖頸上,藏於圍巾之下的一枚銀色小劍,小劍泛著淡淡的靈光,介於一種激發和未激發的中間態,想來他的行為稍微再過火一些,威壓再外露一些,隱藏於其中的渡劫期劍氣便會立即斬出,而某個距離此地不遠的渡劫期仙尊,大抵也會立刻趕來。
商硯書眸光閃爍,劍氣的刺痛感讓他的思維恢復了一線的清明,但瘋子的一線清明,其實有或沒有並沒有太大差別,他心中的瘋狂火焰並未在這劍意威懾下退卻,反倒變得更加危險,畢竟,那個位置,本來該掛的是一枚金色的鈴鐺。
他正要伸手握住那枚小劍,以劫火將其直接熔去,卻偏偏又有事情將他的動作打斷,一枚系在腰上的令牌型傳訊法器正在不斷閃動,寓示著有人在聯系他。
所謂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接連兩次被打斷,商硯書心中的瘋狂念頭在此刻多少有些不複先前,而且他又注意到小馬在自己禁錮下無比僵硬的身體,就跟逃跑那晚很像,說來,在他嚇到路乘前,路乘似乎從來沒有從他身邊逃開的念頭。
罷了。商硯書陰晴不定地盯著小馬看了一陣,到底是松開手。
“商前輩,怎麽了?”杜子衡和郭朝陽不解地走上前,他們全然不知在剛剛那短短片刻時間,有怎樣可怖危險的事情在醞釀又消隕。
“沒什麽。”商硯書重新恢復笑顏,溫柔地撫過小馬的腦袋,“只是覺得你們這位小馬師叔頗為可愛,就如我那愛徒一般。”
“商前輩也這樣覺得?”杜子衡道,“我也總覺得小馬師叔跟路乘道友有幾分相似呢!”
說著,他又自覺有些失言,畢竟路乘現在不知所蹤,想來商前輩是非常焦急憂心的,正在忐忑,卻見商硯書笑笑,朝他們道別道:“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好,那我們若是有了路乘道友的消息再聯系前輩。”杜子衡遞了一枚傳訊的法器給商硯書。
商硯書又道一聲謝,隨即很乾脆地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再往小馬身上看一眼。
這讓路乘產生一種錯覺,他是不是成功蒙混過去了?他不敢確定,也不敢動彈,直到商硯書消失在視線中了,整個馬才從那種石化般的僵硬中慢慢緩過來。
“小馬師叔,你不舒服嗎?”杜子衡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路乘的異樣。
“那還逛嗎?”郭朝陽問。
路乘用力搖頭,他一點都不想逛了,早知道逛街會遇上某人,他一定乖乖跟著哥哥去開會,而且他現在驚魂未定,後怕不已,急需把腦袋埋到哥哥懷裡讓哥哥安慰一番。
三人於是轉道往縣衙走,一到地方,路乘也不管裴九徵正在屋中跟閆柏濤單獨談事情,踢開門就往屋裡跑,動作絲滑流暢地撲到裴九徵懷中,一雙烏黑濕漉的眼睛自下朝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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