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尚不知這隻麒麟的真假,但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是真,那都輕易傷他不得。
其實也無需他提醒,在發現商硯書是帶著麒麟一起跑的那一刻,閆柏濤和任靈素出手便克制了許多,玄武城和瀛洲島的陰翳只是被暫時封印住,災禍尚未真正解決,聖獸至關重要,甚至比誅殺商硯書這件事更為重要。
裴九徵跟旁人在意的點不同,卻同樣受其掣肘,竟是一時難以將其攔截,然而,在發現商硯書似乎並不是想要逃脫,而是徑直往某個熟悉的方向掠去後,他神色微不可察地沉凝了些許。
森然殺意在他劍上凝聚,他試圖冒險出劍,將商硯書斬落,卻總是顧忌路乘,劍光在真正出手時,總是差了寸許。
商硯書一路向西,穿越無數追兵的攔截封鎖,如入無人之境,終於,他逼近了目的地,位於兩座狼首峰西側,一座獨立也尋常,在谷中絲毫不起眼的山峰前。
他在此停下,帶著路乘懸停於空中,仙門眾人便也跟著停下,結成陣型,提防地看著對方。
眾人正不知所以,不明白商硯書為何不繼續逃跑,反倒在此停步時,就見商硯書轉過身,擦掉唇畔血跡,對著眾人溫雅而笑:“勞動諸位追我至此,真是辛苦了,但是不要緊,今日這場好戲,定不教諸位失望。”
“魔頭,你在搞什麽把戲?!”閆柏濤喝道。
“魔頭?”商硯書聞聲笑道,“在下倒也一直以此自居,但今日在此,卻著實愧不敢當。”
什麽意思?眾人一時驚疑,孟正平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俱是不解。
路乘也是莫名其妙,唯有裴九徵神色淡漠,像是對這妖言魔語毫不關心,也像是自知今日再無可隱藏,便也坦然以對了。
“你們不是一直在尋找百年前那隻麒麟?”商硯書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他朝眾人微笑道,“其實想知道他的下落,也不難,只需弄清楚他在消失前最後去了哪裡便可。”
“他不是回世外仙山去了?”閆柏濤不想被商硯書牽著話題走,卻還是忍不住接話,因為此事實在是重要非常。
“不錯,在我師尊協助其封印蒼龍地眼後,聖獸麒麟便獨自離開了。”孟正平應和道。
“非也。”商硯書卻道,他摸摸路乘的腦袋,向眾人示意,“這隻麒麟便是百年前那隻麒麟的弟弟,百年前他目睹對方離山,但他在山中苦等百年,卻再未見其歸來,隻從一面能知曉過去未來的寶鏡口中得到了對方的死訊,因而才來到這人世,試圖尋找對方的轉世。”
路乘不明白商硯書突然說起這些是做什麽,他心中同時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但他還是點頭承認了這一點。
“你是說聖獸麒麟已經意外身故?”閆柏濤道。
“身故是真,意外可未必。”商硯書笑得意味深長。
“胡言亂語!”任靈素斥道,“聖獸麒麟何等法力,如何有人能夠傷他?即便是你這魔頭親自動手,怕是也難以抵禦光音天經的威力罷!”
“全盛狀態下自是不能。”商硯書自若答道,“但若是聖獸麒麟因為某些事耗盡法力,再乘其不備,以詭詐手段偷襲,未必不能將其擒住,甚至都未必要本尊這般的實力,上述條件下,想來化神期便足以做到。”
“荒謬!”孟正平素來老持穩重的臉上現出怒容,只因商硯書這字字句句,都在往他師尊頭上引。
以聖獸麒麟的法力,只有重新封印蒼龍地眼這樣的事可能讓他力竭,而恰在他做此事時,身邊也只有一人,正是劍宗的前代掌門,孟正平的親傳師尊,玄鶴真人裴一鶴。
“我師尊行事素來光明磊落,品行更是在修真界有目共睹,他雖已身故百年,卻豈容你這魔頭玷汙他的聲名!”孟正平簡直怒不可遏,祭出嶽峙劍,寬厚的劍身在空中暴漲,化作數百丈長的巨劍,便要向商硯書重重斬來。
商硯書卻先一步出手,黑火燃上巨劍劍身,竟是在短時切斷了孟正平與其的聯系,趁這刹那的時機,商硯書一舉奪得嶽峙劍的控制權,他右手高抬,巨劍幻形飛懸至他上空,兩股力量相抗的靈力亂流在他周身急轉。
“真相如何,今日便劈開這山,讓一切重見天日罷!”大笑聲中,他馭使巨劍,以開天之勢悍然劈下!
霎時間,地動山搖,在經年風雨中屹立不倒的山石在劍威下頃刻土崩瓦解,龐大黑氣霎時從其間衝出,眾人瞬間色變。
“好重的戾氣!”閆柏濤抬頭看著天穹,這戾氣甫一現世,竟是龐大到連天色都被其遮蓋,其中怨恨之重,簡直是他平生所未見。
其他人也是類似的感受,唯有路乘在驚愕之余,又覺得這戾氣有幾分熟悉,這不正是之前在萬妖谷中肆虐,又被他徹底淨化了的那團戾氣嗎?
不,他根本沒有將其徹底淨化,他甚至都沒有找到其真正的源頭,不在湖水中,而在這山峰底部!
驟然意識到什麽,路乘立刻又低頭朝下看,其他人同樣,就見灰暗天色下,漸漸散開的煙塵中,現出一座被劈開的洞穴,洞穴似有法陣保護,上方無數碎石砸落,它內部卻毫發無損,讓眾人得以清晰地看到其中的一切。
一具人類的枯骨坐於洞壁旁,而在枯骨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血池,血池中浸泡著獸類的屍骨,明明看起來應該跟池外那具人骨死於同一年代,人骨的血肉早已在多年日月中腐化殆盡,獸骨卻仍然保留著大致的形貌,因而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可以認出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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