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驚愕神情出現在不同人臉上, 即便絕大多數人都未曾見過劫火太歲的真容,但所有人卻也都知道一點, 劫火太歲的假身份萬千,唯獨其獨一無二的劫火不會錯認, 所以,此人確是本該在數年前就已經隕落的劫火太歲無疑!
但是怎麽可能呢?!六十年前,顧今朝和蘇寒雲不是在萬妖谷合力將其誅殺了嗎?!若是對方沒死, 這六十年又為何音訊全無?!
其他人想不明白, 郭朝陽杜子衡卻是突然想到前去玄武城的路上,那番玩笑般的閑話, 當時隻當路乘是胡說八道, 現在憶起,字字句句, 卻是如讖言一般,幾乎全都應驗了呢!
相較於劍宗等人的驚愕,魔修那邊還更多了一分猶疑,劫火太歲統禦魔域數百年之久,是當之無愧的魔域至尊,但其銷聲匿跡的這幾十年,魔域卻已出新主,眼下兩位魔尊俱在,他們該聽誰的?
魔域不認輩分資歷,隻認實力,若是幾日之前,那自然是不用多想,渡劫期的商硯書遠遠強過化神期的蕭放,可蕭放如今也是渡劫期,他們二人究竟誰高誰低啊?
大部分魔修尚在猶豫,卻有人已經做出決斷。
伏見突然單膝跪地,恭敬行禮道:“拜見尊主!”
他對天而拜,口中的尊主,自然指的不是蕭放。
蕭放倏地扭頭,盯著伏見的視線無比陰沉。
殷槐更是將其撕了的心都有,看伏見這表現就知道,對方必然早就知曉商硯書還活著的事,但這混帳一點風都不露,若是他也能提前知曉此事,今日定不會……
不知道是不是他內心的想法露了形跡,蕭放在看完伏見後竟是又用那冰冷陰沉的視線掃了他一眼,殷槐頓時一陣心驚,他清晰地感覺到蕭放此刻的殺意,他同時也知道商硯書那惡劣的脾性,即便他此刻叛投,商硯書也不會保他,蕭放卻是真的會殺他。
想到此,殷槐表忠心一般,對著伏見大罵道:“伏見,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魔域如今分明只有一位尊主!”
伏見還未說話,上方便又有慵懶的笑聲遙遙傳來:“這樣說,你是不認本尊咯?殷槐,你好大的膽子啊。”
伴隨著這道話音,突然有一股勁風徑直向殷槐襲來,仍然像先前一般,不是任何法術,而僅僅是隨手揮出的一團由龐大靈力壓縮凝聚成的靈壓,其威勢之可怖,元嬰以下的修士都得被瞬間壓成肉餅,殷槐是化神期,方才在退後一步後,將將擋住,但他隨即又瞳孔一縮,因為空中竟是同時有一縷黑紅火焰徑直向他落下!
這黑火只有拳頭大,在鋪滿天幕的火焰對比下,甚至不太起眼,但因劫火本身的暴虐,即便只是一點,也足以焚天滅地,殷槐曾在商硯書手下數百年,見識過其以劫火處決過數人,因而也更加明白劫火的可怖,這一刻,他驚駭得幾乎就要不管不顧地下跪求饒。
但在他雙膝軟倒前,蕭放竟是先踏前一步,破天魔劍上爆射出龐大黑氣,悍然迎上那縷在下墜途中愈來越龐大猙獰的黑紅火焰。
無形的氣流從劍鋒與火焰相交處向外爆散,無論是魔修還是劍宗一方,都在這巨大的衝擊下退後。
甚至蕭放在火焰愈燃愈烈的威勢下,握劍的手臂也是不由後移寸許,但隨即,他身體中又驀然湧出一股不同於黑色魔氣的力量,臉孔上扭曲的陰翳魔紋無聲蔓延,順著手臂攀上劍身,陰翳有令萬法消寂的力量,除光音天經外幾乎沒有克制之物,但此刻,黑水竟是在黑火中燃燒,隨萬物一起化為虛無,蕭放瞳孔睜大,他再次加大黑水的外湧,終於將這縷火焰剿滅,但其卻兀自心驚不已,早在之前的幻境交鋒中,他就感覺到了商硯書的強大,而今他已是渡劫期,面對對方時,壓力竟是分毫不減。
蕭放雖將這道黑火擋下了,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方才所受壓力之大,而上方的商硯書卻至始至終,都是慵懶輕慢的神色,原本兩方對峙的陣型無聲地發生了變化,趁著方才蕭放與黑火角力的功夫,魔修內部竟是分成了兩股,一股仍然站於蕭放和殷槐身後,另外一股則是追隨伏見,蕭放和殷槐分別主掌空花獄和蝕骨獄,對這兩獄魔修都有極強的控制力,伏見隻掌控血河獄,且在蕭放這些年的打壓下對血河獄的掌控也大不如前,按理說,他能調動的魔修數量是遠遠弱於這兩人的,但此刻,追隨他的魔修竟是佔了半數以上。
自然不是因為伏見,而是因為這位曾統禦魔域數百年,威名深入人心,其實力也堪稱空前絕後的至尊魔主。
“拜見尊主!”
山呼般的浪潮中,商硯書迤迤然落至眾人身前,負手在眾人眼前走過,他所行經之處,魔修皆都拜服,甚至在分隊中因為各種原因而選擇站在蕭放那側的魔修,都有些蠢蠢欲動。
蕭放目光陰鷙,握劍的手攥得死緊,他自知自己恐怕不會是商硯書的對手,但若就此狼狽退去,他又如何甘心?!只差一點,只差一點——!
這縷不甘心令他站在原地,不再主動挑釁,卻也不願退去。
不過,商硯書似乎也並不如何在意他,或者說,他今日來此,本也與蕭放沒什麽乾系。
孟正平等人原本看著魔修內訌,雖未言語,內心卻在不斷叫好,隻恨不得這兩個魔頭立刻打起來,打得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最好,蕭放的惡名自不用多說,劫火太歲又能是什麽好人呢?此人名聲之惡,跟蕭放屬實是半斤八兩,誰死了仙門都要熱烈慶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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