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已經來到橋墩下,四周除了泥土雜草,什麽都沒有。
白彥對發愣的小鬼道:“你試著捕捉它的軌跡。”
“怎麽捕捉?”簡然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你是邪祟。”白彥提醒,“利用邪祟的直覺,利用你的鬼氣。”
簡然想了想,讓自己處在半霧化狀態,身體還站在白彥身邊,手和小臂卻化作屢屢霧氣,向周圍散開,很快消失在無形夜色中。
高架橋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個橋墩,一眼望過去能看到七八個,簡然緩緩向前探尋,遍歷無果後又返回向上擴大范圍,很快就在腦袋頂察覺出異樣。
......黑咕隆咚的橋洞裡,似乎有某個小小東西。
他緩緩抬頭。
和一雙血紅的眼睛對上。
那東西竟然也在看他,都不知看多久了。
簡然心裡毛毛,是白彥提到的本體嗎?
簡然大起膽子,試著用自己的鬼氣輕輕戳動那個東西。那東西摸著硌手,紋絲不動。
裝死?
簡然又輕輕去咬,他並不是真的要吃,說實話殘魂他會考慮,鬼可是同類,他完全下不去嘴的。
他只是威脅。
這下很有用,那東西發出淒厲的尖叫聲逃竄,簡然急忙聚精會神在後面追。
“別跑啊!”他不想在白老師面前丟臉,拚盡全力積極應對。奈何這個小東西,手滑的很,簡然的鬼氣幾次糾纏住對方,都被滑溜走。
白彥站在小鬼身後,打開陰陽眼,就看到一灰一黑兩團不同鬼氣,你追我逃,在橋洞裡橫衝直撞。
“擴展你自己。預判它的方向。”白大天師俯首,在簡然耳邊細心指導。
“把自己當成一張網,輕輕松松兜住它。不就行了?”冰涼的吐息吹拂在耳朵上。
簡然一個機靈,乾脆將上臂也徹底釋放,瞬間將自己鬼氣爆炸蔓延到周圍100多米。白彥方法果然有用,那鬼物無法離開橋墩,簡然從最外沿慢慢收攏,很快抓住了它。
“嗚嚶!哇哇哇!”
簡然帶著鬼物收回,恢復手臂形狀,定睛去看,瞬間瞪大眼睛,自己手裡抓的小玩意兒竟然是一個黑不溜秋枯瘦如柴的嬰兒!
說它是嬰兒,又不完全像,眼睛鼓泡,眼角上挑,沒有眼白,瞳孔一片血紅。鼻子只有兩個洞,牙齒也全都像磨過般十分尖銳,大肚皮又黑又硬仿佛積壓了好多便便。
更神奇的是,爪子一樣的小手裡還緊緊攥著個漏氣氣球,紅色長條形,軟塌塌地像個破布條。
“嗚嚶嗚嚶!”鬼嬰嚇壞,不斷哭鬧。
簡然嫌吵,但還是頗有禮貌地對鬼嬰說:“請你不要哭了。”
然而嬰兒怎麽能聽懂大人話?那鬼嬰反而鬧得更加厲害。
簡然隻好拎起鬼嬰,舉到白彥面前:“接下來怎麽辦呀?”
“吃掉它。”白彥道。
“什麽?”簡然以為自己聽錯。
“不然呢?”白彥冷酷反問,“這鬼嬰印堂滿是血氣,是個至少已經吞噬過三四條人命的厲鬼,絕對不能留。而你問我如何成為大鬼,答案很簡單,不斷吞噬其他的凶、厲、惡鬼。”
簡然沒吭聲。
那鬼嬰哭啼漸止,懵懂好奇地看看抓著自己的少年,又看看少年對面的男人。
“它和小黑不一樣。”白彥提醒。
“小黑是百靈貓鬼,聰明通人性,被養得很好的話,是可以慢慢擺脫邪祟的嗜血本能,成為靈貓存在。”
“而鬼嬰,神智未開化,你馴化不了的。”
“況且。”白彥輕輕道,“這世間有諸多邪祟,你全都要收了養嗎?我不可能如此縱容你。”
“嗯嗯,明白。”簡然回答,頭低得不能再低。
白彥知道小鬼又共情了,也不再緊逼,默默站在對面,等待小鬼自己想通。
許久,簡然再次抬頭,竟是眼淚汪汪。
“不能放了它,也不可能吃掉它,那我該怎麽辦呀?”簡然傷心壞了,“我……我好像能看到它的過去……被強行從母體剝離,小小的心臟還在跳動,眼睛都來不及張開,就被澆灌在水泥中……漫長漆黑的時光裡,它動也不能動,怨恨與日俱增,只有曾經路過的一個小姐姐送給它一個氣球……好冷、好恨、為什麽要如此對待一個即將出世的小生命......”
簡然晃晃腦袋,忽然驚醒,眼淚也止住:“......這似乎是發生在它身上的事情!”
白彥黑眸微眯:“打生樁①。你怎麽看到的?”
“不知道。”簡然又沮喪又訝異,揚揚手中,“抓住它以後,腦海裡就有了。”
“……”白彥突然上前一步,撩起簡然T恤,“別動,讓我看看。”
簡然沒敢動,任由白彥露出自己的肚腹。
白彥略作遲疑,沒有繼續向上揭,而是將手伸進去,輕輕放在簡然的心臟處。
冰涼的皮膚下,是猶如火山岩漿般的滾燙。
“你心臟疼嗎?”
“啊?”簡然搖頭。
可是他剛回答完,一陣猛烈的痙攣便從心臟深處爆裂開來!
“唔!”簡然腳下不穩,直直栽倒在白彥的懷裡,手上下意識用力攥緊。
“嗚嚶!嗚嚶……”
伴隨著兩聲漸漸衰弱的哭啼,撲!巨大火苗突然騰起,鬼嬰竟然在簡然的手裡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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