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注定被執念所困。”謝盈走出廚房,仰頭望著天際完全顯現的一線紅光,“我不過是他們執念的載體,即便沒有我,也會有別人。”
在此方世界與那些人相處百年,若說無一點情分自然是假,但若分不清現實與虛妄,只會迷失自我,最後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謝盈從來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是以其他一切,都可舍棄。
……
每年這一日,魔尊都會宿在盈月閣,那所謂的生辰宴熱鬧歸熱鬧,但宴會的主人從來都是缺席。
身為魔修,到了聞人渡這般境界根本無需睡眠,但他昨夜仍舊在這張冰冷的榻上躺了一夜。
恍惚間聽見殿門被推開,隨即是細碎的腳步聲,聞人渡自榻上起身,雙眼皆是被人擅闖領地的森冷。
“師兄,我去處理一條不聽話的狗,馬上就回來。”聞人渡撫摸著身側空蕩蕩的枕頭,露出個明亮的笑容,“說好了今日要陪我過生辰的,師兄……等我回來。”
他下了榻,高馬尾歪歪斜斜,額前發絲更是凌亂,一路繞過屏風,又猝然停了腳步。
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一碗尚且冒著熱氣的長壽面置於桌案上。
聞人渡眸中浮起驚疑之色,在原地佇立許久,盯著那碗長壽面良久,總覺著不過是幻覺。
躊躇片刻,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過去,待聞見那股煎蛋被燒焦後的氣味後,渾身都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師兄……師兄來陪我過生辰了。”
師兄回來了,終於又會有人疼他了。
第18章 你是魔宮的魔侍?為何本座從未見過你?
自那人死後,聞人渡再未體會過如此急切的滋味,再顧不得其他,一腳踹開門。
門外守候的魔侍連忙低頭行禮,“尊上有何吩咐?”
“師兄在哪?”聞人渡唇邊不自覺揚起笑容,死寂多年的心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好似又重新活了過來。
他要馬上去見師兄。
一個魔侍疑惑抬頭,“尊上……何出此言呐?”
聞人渡雙手抱胸,下巴微抬,唇角如何都壓不住,“就是方才來送長壽面的人,他在哪?”
“哦,尊上說的是白公子吧?”魔侍笑了笑,暗自得意方才放了白允進去,“他剛離開,應該尚未走遠,尊上若想見他,奴這就喚他回來。”
“……慢著。”聞人渡喊住人,唇邊笑意褪去,清俊的面容上逐漸沒了表情,“你是說……那碗面,是白允做了送過來的?”
“是啊。”魔侍點頭,“白公子手都被燙傷了,就為了給尊上下面呢。依奴看,這面雖不比其他生辰禮價值千金,卻也難得……”
魔侍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逐漸沒了聲,低頭不敢再說一個字。
“是你放他進來的?”聞人渡歪了歪頭,笑眯眯問。
魔侍面色瞬間慘白,跪倒在地,“尊上恕罪!尊上恕罪啊!奴以為這樣會討尊上高興才讓他——”
“你很怕我?”聞人渡無辜地眨了眨眼,狀若不解,“難道我平日裡,對你們很殘忍麽?”
連呼吸都像是被凍住一般,魔侍死死咬住牙關不敢讓自己袒露半分恐懼,“尊上威嚴,奴不敢冒犯。”
“下去吧。”聞人渡沒再看他,合上眼輕聲道,“本座今日,不想見血。”
“是……”魔侍不敢多留,連滾帶爬下了台階,匆匆離開。
聞人渡轉身重回閣中,在那碗長壽面前站定。
下一瞬,他倏然拂袖,盛面的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連帶著那個如此相似,相似到讓他心痛的燒焦煎蛋都沾染上灰塵,再也吃不得了。
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裡飛快滑過,卻快的讓人抓不住。
直到他終於從大喜大悲中回過神後,越回想,越覺出不對勁來。
江獻僅憑一己之力坐鎮滄瀾山,妖魔兩界忌憚其多年,始終不曾掀起三界大戰。
這樣修為高深的江劍尊,若想從他手中救一個人,為何會像今日這般,一次接著一次失手,次次與他打成平手?
除非江獻因為什麽緣由,故意為之!
將這樣一個與師兄相貌相似的人送到他身側,甚至連師兄的玉笛都能贈予這個替代品,還讓這個替代品東施效顰下什麽長壽面……
聞人渡冷笑一聲,周身魔氣湧動,地上的碎瓷片,瞬間化為齏粉。
所謂名門正派,竟也會用這種不入流的美人計來算計他。
他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麽。
“尊上。”殿門從外被人敲響,“四大魔族的族長都已到了,不知晚宴尊上是否要……”
話未說完,聞人渡已然推開了門,散漫開口,“既然人都到齊了,本座自然要去。”
前來稟報的魔將不由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你。”聞人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親自去請那個白公子過來,給他安排個顯眼的位子。”
“屬下遵命。”魔將雖一頭霧水,不知他為何改了性,卻也不敢多加揣測。
魔界四大魔族,皆是傳承千年之久的純血魔族,向來最看不起由修仙墮入魔界的魔修,更遑論一個無父無母由天地魔氣養育的聞人渡。
可如今,他們卻不得不在這位魔尊的生辰宴上絞盡腦汁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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