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剛從軍時, 就曾經考慮過該投入哪方陣營。彼時的賀衡年長, 家世清白,在軍中資歷也高, 關鍵是掌握著實權。而穆山顯卻與皇帝爭鋒相對,在各大世家那兒也是黑名單的存在,風險太高。
許少粱仔細考慮過後, 最後還是選擇了賀衡的陣營。他一直覺得,跟著賀衡只要展露出自己的能力,自然而然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但真正參與其中後,他才恍然發現, 事情並不如他想得那麽簡單。賀衡雖然能力突出, 但是防備心也重,而且不懂變通, 做他的下屬反而很難得到機會。
尤其是謝景追來金海後, 許少粱忽然有了一種濃重的危機感。誰都知道他的伴侶只是個D級向導, 無法提供任何助力,倘若許少粱一直維持在A級,那遲早要被賀衡舍棄,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讓自己被看見。
而賀衡這次出差,正好給了他充足的時間。他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這位帝國最年輕的上將身上。
眼下看到對方注意到自己,許少粱自然激動萬分。然而他卻不知道,剛才他所有的心理活動,在系統面板下早就一覽無余。
穆山顯刻意停頓了片刻,才露出一副終於想起的表情:“你是……謝醫生的哨兵?”
許少粱笑容微僵,畢竟這段時間,他聽得最多的其實是“許少將的那位向導”或者是“他那位半覺醒的伴侶”,穆山顯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他肉眼可見的有些尷尬。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笑容。
“是的上將,我姓許,叫許少良。”他說。
穆山顯慢吞吞地從他的肩章上掃過,這目光很難不說是故意的,畢竟光線雖然暗,但只要稍微看許少粱一眼,就能看見他的軍銜。
但此刻的許少粱渾然不覺,穆山顯視線掃過時,他還挺直了腰板,軍姿格外標準。
“你的伴侶很優秀,這次擊退變異種,他雖然不在前線,但也有不小的功勞。”穆山顯淡淡地道,“不過在戰場上,還是不要太兒女情長,這裡畢竟是部隊。明白麽?”
許少粱心裡一凜。
穆山顯這一句,明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對方不是他的直系上級,本來是不該對他說這些的,或許穆上將是指他們之間鬧矛盾給其他哨向搭檔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畢竟向導們對情緒的察覺格外敏銳。
但那句不要太兒女情長,又像是在說,當斷則斷,不要被感情影響仕途。
許少粱壓下心底的想法,不管怎樣,這都不能稱之為暗示了,穆山顯這是在明示。
“是。”他低聲說。
穆山顯滿意地點點下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跟落入湖水的鵝羽一般輕飄飄的,沒什麽力道,很快就收了回去。
上將走後,許少粱重新回到崗位上,四周的哨兵沒說什麽,但是彼此之間交換了目光。
許少粱察覺到了,雖說穆上將注意到他是件好事,但轉念想到賀衡再過幾天就要回來了,他心情又沉重了許多。
·
穆山顯回到指揮塔,勤務兵幫他煮了碗棗湯,手藝雖然算不上好,但甜津津的棗確實梳散了他緊繃的神經。他把工作丟給017處理,在辦公室的隔間裡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下午,謝景拎著他的藥箱就來了。
他沒有預約,軍事重地也不能隨便進去,就乖乖地在樓下等。沒過多久,一個背著槍、滿臉嚴肅的哨兵走了出來,把他領了進去。
指揮塔共有十二層,一樓是個巨大的圓形待客廳,面積層層往上遞減。從進門開始,每上一層樓、每進入一個新的區域,就要進行虹膜和id卡的雙重識別,整個銀灰色建築充滿著冰冷的科技感,卻又詭異的莊重、嚴肅。
哨兵把他帶到一道門外,就停住了腳步。
謝景推開門,意外地發現沒有鎖,穆山顯正坐在書桌椅上看軍事地圖,只是膝蓋疊在一起,指節撐著側臉,略顯慵懶。
“來了?”
謝景嗯了一聲,往前走去,把藥箱放下。不遠處響起輕微的哢噠聲,他下意識地抬頭,剛才那位哨兵把門關上後,自覺地退了出去。
“昨天睡得好嗎?”謝景問。
他還惦記著穆山顯有沒有休息。
“還好。”
謝景看了下他的臉色,才放下心來。
他整理的功夫,穆山顯瞥了眼他的藥箱,裡面放了些常規的檢測儀,血壓儀血糖儀體溫計,角落裡還放著一罐熟悉的糖。
只是還沒多看幾眼,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把糖罐蓋住了。
穆山顯抬眸,兩人面面相覷。
過了片刻,謝景把糖罐往深處掖了掖,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這是給小朋友看病時用的。”
穆山顯輕輕笑了笑。
謝景公事公辦地問了他幾個問題,又通過通訊器查看了他近期的數據——
這類隱私性質的數據原本謝景是不可能接觸到的,但如果他作為穆山顯的私人醫生,那就另當別論了。謝景原先都已經做好了簽保密協議的準備,可穆山顯什麽都沒說,他也不好主動提,只能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藥物和食療只能作為輔助,”他建議,“如果你失眠情況持續很多年,而且很嚴重,或許是精神域沒有疏導的緣故。或許,你可以嘗試著找個高級向導——”
說著,他忽然頓了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