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正洲剛想按密碼,忽然皺了皺眉。
“……你媽過來了?”他手也收了回去,臉色忽然很冷,“她過來幹什麽?為什麽不提前打聲招呼?我跟你說過我討厭不請自來吧?”
謝景怔了怔,指尖也下意識地縮了縮。
“抱歉,她之前沒來過的,就只有這一次。”他懦懦地解釋,“是因為我生病……”
嚴正洲打斷他:“她來為什麽不和我說?為什麽等到現在我問起來,你才告訴我。你總是這樣,我就想問你一句,這到底是你的房子還是她們的房子,是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一旁的保安實在聽不下去了,劈手把手機奪了回來,按下了掛斷鍵。
嚴正洲一陣驚愕,“你——”
“你什麽你啊,沒聽人家說是因為生病了嗎?”保安不耐煩地道,“人家生病了,家裡人過來照顧有什麽不對?我聽你話裡的意思,這房子也不是你的吧?既然沒寫你的名字,那你嘰嘰歪歪個什麽勁啊,大男人這點肚量都沒有,還好意思說是人家對象,要點臉吧!”
嚴正洲剛要懟回去,就聽到身後傳來兩道附和聲,“就是啊。”
轉頭一看,隔壁鄰居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
曲水九宅是一梯兩戶,外面鬧了那麽大的動靜,隔壁的小夫妻早就聽到了,一開始只是貼在門後面聽八卦,等聽到嚴正洲電話裡的內容,兩人實在忍不住了,出來公正地說了幾句。
“要我說,你們倆都是大男人,也沒什麽老婆不老婆的,非要爭個男女位幹啥,別不別扭?直接就說我愛人唄,又不丟分。”
那小夫妻裡的男人抱著胳膊,冷眼道,“而且咱們國家也還沒通過同性婚姻法,兄弟,你這還沒進家門就瞅著人家房子,何必呢?住著人家的地兒,還要人家爹媽不能過來看望,孩子生病了都照顧不了……”
“這話說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新時代動物能化成人形了,搶窩杜鵑成精了唄?”
這大哥帶著點山省的口音,說話那叫一個犀利,聽得保安都想給他鼓掌了。
嚴正洲臉色鐵青,但是看他們人多勢眾,只能暫時咽下了這口氣,一言不發地拖著行李箱往電梯口走,離開前還不忘狠狠踹了入戶門一腳。
等他走後,幾人面面相覷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女人拍了拍丈夫的胳膊,以示表揚,回頭從玄關那兒抽了張紙,幫隔壁戶主把門上的腳印擦乾淨,重新變得潔淨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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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回到民宿時,一臉心神不寧。
張曉原先在次臥整理資料,出來倒水時看他坐在沙發上出神的模樣,順口問了句:“怎麽了?”
謝景回過神來,搖搖頭。
他雖然不說,但這副神情……
張曉大概也能猜到。
“來吧,和哥好好聊聊。”張曉把手裡的那杯溫水遞了過去,坐到謝景身邊,開口就一針見血,“是又和嚴正洲吵架了吧?”
謝景握緊了水杯。
張曉隻問:“你是怎麽想的?”
謝景摩挲著杯沿,不說話。
半晌後,他才低聲說:“我不知道。”
這是他第一次戀愛,他沒有任何經驗,也沒人來教他是對是錯,這條路從始至終都是嚴正洲帶著他走,謝景是真的不知道。
“正常的,在感情中每個人都會迷茫。”張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弟,我不是情聖,也不是什麽鐵口直斷,沒辦法幫你決定人生大事,但是我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謝景不知不覺地抬起頭。
“痛苦是不會被掩蓋的。”張曉道,“別麻痹自己,那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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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謝景躺在床上翻看相冊。
他這一年的照片大多被各類各樣的風景和素材填滿了,當然,總會有幾個階段會大量出現家人和朋友的身影。
小紅的生日,給它做蛋糕,戴慶祝的皇冠帽。
陪爸媽旅遊,正好拍到爸爸被老婆一頓臭罵。
朋友過生日,大家一起在KTV唱歌。
還有第一次辦獨立畫展……
謝景默默翻過一遍,把喜歡的都點上愛心。收藏夾裡一瞬間多了上百張照片,他和嚴正洲的合照以及聊天記錄被擠到最上方,消失不見。
他呼了口氣,從今天拍的素材裡挑了幾張拍得不錯的茶器照片發到了朋友圈。
因為圖片太多,所以分了兩條。
[謝景:今天的收獲(愛心)]
沒過多久,再刷新時得到了一片點讚。
[師兄:不畫畫也可以轉行去當攝影師]
[謝景:努力發掘新技能(加油)]
[三舅舅:小謝去青鴻山了?圖三這套青花外琺琅彩是誰家的,還有嗎?你舅公看了照片說特別喜歡,你幫他看看]
[謝景:是余窯的,我明天去問問]
[媽:小景怎麽不拍點自己的照片?是不是瘦了?]
[謝景:報告組織,今晚稱的時候重了一斤]
[方老師:這隻麒麟望梅杯畫工倒是漂亮,麒麟須毛飄逸大氣,頗有意境]
[方老師-師兄:張曉別帶壞你師弟]
[師兄-方老師:老師我瞎說的(跪倒)]
小紅也給他點了個讚。
小紅當然不可能真學會玩手機,這是他爸專門幫小紅創的微信號,裡面專發小紅的照片。他爸自己的微信號不登,天天拿著小紅的帳號衝浪,還發些老氣橫秋的話,敗壞小紅的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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