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反問:“那我也是別人嗎?”
他說完這句,穆山顯就沉默了。
兩人相顧無言了許久。
謝景撇過頭,低聲說:“A市和B市之間不過五個小時的車程,坐飛機就更近了。我就算再忙再忙,一個晚上的時間也是抽得出來的。”
他心裡還有幾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他們現在的關系,又不是那麽合適。就像剛才那默契的沉默一樣,不是他不期待不想要穆山顯回一句“你當然不是”,而是有些話現在沒到時候。
不合時宜的問題,只會讓兩個人尷尬。
穆山顯這番回答本身上沒有任何毛病,一個小感冒而已,又不是什麽重病,何必惹旁人擔心?
謝景也知道這很正常,但不妨礙他不甘心。
“穆哥,不知道為什麽,你明明待我很親近,可是有時候我還是會覺得離你好遠。”謝景想了想,還是說,“我知道那場車禍改變了許多,我想讓你快樂一些,也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點,多依賴我一點。還是我太貪心了嗎?你是真的開心嗎?我不希望你是勉強,那不是我的初衷。”
他的說得很認真,聽者很難不動容。
穆山顯似乎也沒想到謝景會和自己說這些,他注視著那雙熟悉的、溫柔的眉眼,半晌後握住了那雙柔軟微涼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之前是我的疏忽,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他放緩了語調,“別生我的氣,好嗎?”
兩人相處這麽久,牽手都很少,更別說是被這樣緊緊地握著。謝景耳朵一下紅了,眼神飄忽地看向兩人纏在一起的指尖。等到穆山顯說完後,他才回過神來,啊了一聲。
等反應過來,也只剩下一句:“我沒生氣……”
或許有一點點吧,但更多的是擔心這會不會不是對方想要的。只是穆山顯這一握,那一點點的生氣也徹底消散了。
說到底,這其實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穆山顯看他表情呆呆的,還有些羞澀,便知道已經哄好了。謝景是個很有原則、但同時又很好說話、很好脾氣的人,這話聽起來有些矛盾,但在原則之外的問題上,謝景幾乎是不生氣的。
他有一顆很包容、很會愛人的心。
“電影要開場了,要是咖啡喝完了的話,我們就走吧?”穆山顯提議。
“啊、啊……好。”
謝景迷迷糊糊地跟著站了起來,目光卻落向穆山顯的手,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沒有松開。
看上去,也不打算松開。
大概是一直握著熱咖啡的杯子,手也被捂暖了,掌心傳來灼熱的舒服的體溫。
謝景不敢動,有些拘束,起身時就慢了一步。等到穆山顯回過頭朝他看時,他才露出一個笑,輕快地跟了上去,與他並肩而行。
·
等看完電影,出來時已經快六點了。
雖然已是初春,但天色暗得還是晚,淅淅瀝瀝的雨已經停了,雲後露出日光。日暮斜陽,落在一旁的梧桐樹上別有一番光景。
他們的車停在一座餐廳的停車場前,還有一段距離,兩人披著霞光並肩走過去,一路上討論電影的劇情,倒也不不覺得無聊。
他們今天看的是一部最新上映的系列科幻電影,雖然劇情不如前幾部精彩,但勝在特效豐富,腦洞新穎,又是3D巨幕,看得很是過癮。
說起來上一部發行還是他大學時候的事了,導演籌備新電影時,主角因病不能參演,製作團隊也就順延著等了幾年。
謝景看上一部時是和他的室友一起,對方是該系列的忠實粉絲,大夏天地拉他去看了首映;幾年時光匆匆過去,當初的他大概也沒有想到,續作上映,陪他看新電影的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心心念念的人。
就好像,他夢寐以求的一切都即將實現一樣。
謝景激動高興的時候,話就格外多,一路上他就像隻雀兒一樣嘰嘰喳喳,幾乎沒有停下的時候。穆山顯手裡捧著吃完的爆米花桶,一邊聽一邊附和,找到垃圾桶後便順手扔了進去。
就在這停頓的兩秒,謝景忽然快走兩步,背過身面向他,笑盈盈地站在了不遠處。
“穆哥。”他說,“謝謝你。”
穆山顯直起身,過了半秒,他慢慢走過去。謝景卻又往後退了半步,目光靈動狡黠地看著他。
他愣了愣,也笑了起來。
“你謝我什麽?”
“謝景拉長調子,“謝……你陪我看電影。”
“就嘴上說謝?沒別的了?”穆山顯挑了挑眉,攬住他的腰大步向前走,謝景順勢轉過身靠在他肩上,一邊走一邊笑,“那我請你吃飯?”
“沒誠意,這不算。”
“那你說怎麽謝?”
“……你自己想。”穆山顯唇角揚了揚,“都說了要有誠意。”
說著他開了車門,謝景順勢坐進副駕,余光看向他。穆山顯把車鑰匙插進去,握方向盤時,露出了一截左手手腕,上面戴著理查德米勒RM-01藍寶石機械腕表,正好擋住了腕上的傷痕。
“要不,我來開吧?”謝景忽然道,“我訂的餐廳路我比較熟,導航上會多走一段。”
穆山顯頓了頓,“沒事。”
他知道謝景在擔心什麽,但他的心魔並不是那一場車禍,或者說現在不是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段陰影早就不再出現在他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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