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顯收回思緒,再望向窗外,街上都是人,祝聞竹不好再在樓下逗留,隻朝他招了招手,隨後騎著馬快速離開了。
祝聞竹的那套手勢,意思就是稍後見。
“看來咱們王府要來貴客了。”017納悶道,“不過我怎麽感覺這個祝聞竹跟設定裡的不太一樣?我記得這人年紀跟您差不多大、長相比較凌厲英俊……總之不是這個風格。”
眼下這個不光是年輕了一些,看著就像個初出茅廬的富貴小公子,倒不是不行,他們宿主雖然也長得年輕,但氣質老成,能服眾。但祝聞竹這個形象出任東州製置使,卻沒太大說服力。
穆山顯沒回答,抬起那杯茶往窗外角落一潑,放下杯子後便走了。
·
穆山顯從軍營回到宸王府時,日頭已經逐漸西沉。管家來迎接時,一邊幫他牽馬,一邊小聲道:“王爺,您總算是回來了,祝大人在前廳等候了許久,說是與您有約。”
以往也有說來求見王爺的,都被管家擋了回去,他們應該是十分相熟的關系,所以管家才會特例把人引進來等候。
穆山顯剛邁進宅院,就看見祝聞竹坐在一側的紫檀木雕花椅上,他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常服,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腰間的一塊白玉雙鶴鏤空玉佩。
“沏壺茶來,之後就不必來伺候了。”他吩咐。
“是。”
管家退了下去。
穆山顯解下披風,緩緩走過去,祝聞竹余光裡瞥見他的身影,立刻起身走了過來迎接。
“子闕哥,你可叫我好等。”祝聞竹笑盈盈地道,“說好等會兒見的,我回去換了趟衣服就立馬趕了過來,結果左等右等,等了兩個鍾頭還不見你的人影,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我就該厚著臉皮在府邸用晚飯了……你說這該怎麽罰?”
子闕是穆山顯的字。
“下午去軍營巡視了一番,故而晚了時間。”
說著,管家著人上了一壺熱茶。穆山顯執著茶盞,吹了口上面的浮沫,“可是東州發生了什麽事,怎麽突然回京了?”
“倒沒有什麽重要的事。”祝聞竹搖搖頭,“只是你說最遲開春回東州,可是我遲遲等不到你的消息,想著是不是京裡出了什麽事,把你牽絆住了,所以借著這個機會過來看看。”
穆山顯一頓,掀起眼皮,語氣沉著緩慢,“……你是一州的製置使,怎可擅離職守?”
祝聞竹並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味,“不要緊,我都已經打點好了。”
說著,他壓低聲音道:“再說,我也怕那個小皇帝對你做出些什麽事來,這次回京算是一次警告,你放心吧,我帶了三萬兵馬,一萬在城郊外,剩下兩萬藏在燕州,到時候你直接走便是,他不敢攔。”
017:“……”
穆山顯沉默許久,剛到唇邊的茶盞又放了回去,在茶托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水漬。
“他能對我做什麽?”他淡淡道。
祝聞竹笑道:“自然是不能的,不過也是以防萬一嘛。萬一他用什麽方法把你的兵符騙去了呢?你也知道,朝中總有些老頑固想要斬去你我的勢力,還好我父親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我聯手便可無敵。 ”
017:“……”
穆山顯沒說話。
祝聞竹似乎已經習慣了他沉默的性子,自己說得也很起勁,“說起來,我這進城可聽說了不少你的傳言,我幾年不在京中,聽著都覺得太過離奇,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
“什麽傳言?”
祝聞竹愣了愣,“啊?”
穆山顯問:“什麽傳言?”
祝聞竹臉色便不自然了起來,“也沒什麽。不過是一些桃色閑談罷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我聽京中人說,你似乎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倒不是我愛聽這些,只是聽他們說得有模有樣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穆山顯換了隻手搭在紫檀木椅上,還未換下的勁裝袖口處露出一點綠色。
祝聞竹目光落在那一點濃綠色的珠串上,那珠串中間還系著一個小福牌,用的也是不值錢的木頭雕刻的,只是寓意很好。他剩下半句話仿佛被一剪子剪斷似的,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祝聞竹坐了一會兒,沒等天晚主人留下用飯就自行離開了。
穆山顯回屋後換下衣服,小廝敲了敲門,詢問現在要不要傳飯來,又問在哪裡用飯。
以往宸王要忙公務,晚飯都是在書房吃的,下人們也早早地就端了食盒過去。今天是有客上門,耽誤了一些時間,小廝便不太確定了。
“過一炷香再傳。”他道。
等小廝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穆山顯靠在卷文坑炕桌邊,往手腕上纏繃帶。
017默默看著,並不作聲。
宿主現在的這具身體因為常年打仗,確實落下了一些舊疾,因為執刀劍,手指關節發生了輕微變形,肌腱炎時不時地複發,雖然他對痛覺的忍耐力比較高,但纏著膏藥也能好受一些。
其實系統也能修複這些傷痕,或者是將痛感調至最低,但是穆山顯並沒有這麽做。
痛楚讓他覺得真實。
燭火嗶啵燃燒著,白色的棉芯尖在高溫下變形扭曲,像是一條受刑的火蛇。
纏完後,穆山顯緩緩放下手。
017“心臟”一緊,運行程序都停止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