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匈奴刺客大約有十幾余人,和他們之前在關卡處看到的那批並不相同,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如果是車輪戰,對於穆山顯來說,區區十幾個尚不足為懼;但是若同時發起進攻,想要毫發無傷幾乎不可能。
那幾個匈奴人交換了視線,也明白眼前的是個硬茬,不能正面取勝。其中兩個人趁亂快速抄過,怒喝一聲舉刀劈向穆山顯身後,穆山顯跟前扛著三四個人,身後剛好是一處缺口——
然而還不等刀刃落下,謝景從背後擰住其中一人脖子,乾脆利落地切了下去,頸動脈血液噴射飛濺,同時、那把沾了鮮血的短劍橫飛了出去,正好插中了敵人的心臟。
他的箭術雖然比不上宸王,但也絕不算差。
轟隆一聲——
那刺客松開刀、疼痛地跪倒在地。
謝景快步上前,把劍時不忘補了一刀。倉促之中,他抬頭和穆山顯對視了一眼,這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笑。
“放心。”他說,“後背我幫你守著呢。”
穆山顯來不及回答他的話,兩個匈奴刺客撲了上來,一左一右地絞住了他的腿,方才說過,匈奴人底盤穩力道大,這一絞猶如兩條鎖鏈,牢牢鎖住了對方。眼看著橫刀劈來,穆山顯彎腰坎坎躲過,同時一劍斬下了其中一人的手,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刺客痛得趴在地上打滾,但卻不死心,趁機把他的劍甩到了一旁。
危險關頭,謝景大喊一聲“接著!”,隨後將自己的佩劍甩給了他,穆山顯騰出一隻手接過,劍刃直接刺穿了另一人的腦袋,劍刃沒到土裡,拔出來時,帶著顏色難以分辨的汙濁。
剩下的三四人見狀不妙,立刻撲上來和他扭打在一處。不遠處,謝景側身避開一個刺客的襲擊,跌倒地上打了兩個滾,但好在總算是摸到了那把穆山顯的劍。
短劍雖然靈活方便,但卻是扛不住刀的。
謝景提著劍撐著身體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把劍扔過去,一個匈奴刺客忽然從身後撲了過來,把他壓在地上,謝景本就消瘦,這一撲險些把他肺腑都擠出來,頓時疼得眼前一黑。
他渾身都是冷汗,咬牙拔下束發用的簪子,反手刺去,那人不備、正好被刺中其中眼睛,痛得嗷叫一聲。
他這一擊這下算是徹底激怒了刺客,那人怒吼著掄起拳頭朝著謝景的頭砸了下去,好在關鍵時刻,穆山顯解決掉殘余的刺客後及時趕到、用力握著那刺客舉著的手臂,不讓他落下半分。
隨後一腳,轟隆一聲地把人踹了出去。
從匈奴刺客現身到現在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但卻仿佛換了一副場景,方才還人多勢眾的刺客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上,不剩幾個活口。
四周除了他們,再無一個站著的人。
穆山顯緩緩呼出一口氣,汗水從額角滴了下來,鑽進他的眼睛裡,微微刺痛。他沒有立刻去擦,而是先把謝景拎著站了起來。
“沒事吧?”他低聲道。
然而話音未落,唇色蒼白的謝景抬起臉來,瞳孔中忽然驟縮,露出驚懼的神色。
“小心——”
他話沒能說出口,彎月一樣的刀就落了下來,穆山顯下意識想側過身,就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一旦躲開、刀鋒就會落在謝景身上,轉到一半的身體就硬生生地頓住了。
刺客怒吼著喊了句匈奴語,下一刻,刀刃嵌中了他的肩骨,血液從傷口處飛濺出來,穆山顯手緊緊握著刀刃、疼出了一身冷汗,硬生生扛著不讓那刺客再刺入半分。
穆山顯被砍中時,謝景愣住了。
那半刻其實很短,也就一呼一吸的時間,但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冬日那麽長。
他甚至發不出一聲驚恐的叫聲,等到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奪過穆山顯手裡的那柄短劍,上千割斷了那刺客的咽喉。
渾濁的紅色的血液噴在他半邊臉上,分不清是穆山顯的還是刺客的,他想松開手回去看看宸王,但又怕對方還活著,於是發狠地再在對方心口上連刺了好幾刀。
血沫飛濺,他握著短劍,什麽都感覺不到了。不管是心裡的疼還是□□的酸痛,好像都感覺不到了。
直到穆山顯微弱的呻/吟聲傳來,他才從夢魘中驚醒,連忙丟下短劍、轉身去把人扶起。
這一扶,他才發現了問題,宸王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和灰敗,按理來說,一道肩傷而已,並沒有傷到要害,不至於此啊。
“刀、刀上有毒……”他喃喃道。
錯開了最開始的慌亂和茫然,謝景的理智終於逐漸恢復。他忽然想起了穆山顯的話,這毒一定格外厲害,而且擴散得很快,而且很要命,否則宸王不會用那麽謹慎嚴肅的語氣叮囑他。
不行、必須立刻處理,否則他會死的!
謝景不做他想,將他傷口處的衣物撕開一個破口,伏身下去含住了他肩膀傷口的血水,一口一口地往外吐,那毒當真是要命,謝景並沒有受傷,可是接連幾下出來,嘴唇也變得烏紫。
他沒有中毒,那是穆山顯傷處的汙血。
謝景他滿臉都是汗水,模糊得視線都看不清,可是心裡卻格外冷靜——
再拖延些時間,哪怕一刻也是好的。
“沒、沒用的。”穆山顯知道這毒發作起來有多快,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按住謝景的肩,額上青筋都跳起,“我、我身上有、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