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
謝景喘了兩口氣,但是宸王聲音太微弱了,謝景的心跳聲都比他的還要強烈。沒過多久,就消失不見。那一瞬間,謝景心迅速涼了下來。
不行、不行——
不等腦海裡竄出不好的想法,他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宸王知道刀上有毒,或許身上帶著解藥防備,否則他不會那麽輕松地對自己說出那句話。
我不會死,即使死了,也不是真的,別怕。
穆山顯是這麽對他說的。
他明明是這麽說的,怎麽可能撒謊?
怎麽可以撒謊??
他用力抽了口氣,此時穆山顯已經徹底陷入了昏迷,謝景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麽魔,兩手忽然交疊著按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按得格外重。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心裡也知道這樣做可能會壓塌對方的胸腔,但依舊這麽固執地做著,他自己也不知道個中緣由,只是冥冥中有個想法告訴他,只有這樣才能救對方的命。
一下、兩下、三下……
十下、十數下、數十下。
按到最後,他自己都已經數不清了。
謝景按得頭昏腦漲、之後完全是機械性地重複著按壓胸腔的動作,就在差一點脫力時,他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微弱的咳嗽聲。
這道咳嗽聲宛若一道信號般,一下把疲憊中的謝景喚了回來。他松了口氣,感覺穆山顯好像恢復了一點神智,想要說些什麽,謝景連忙俯下身,盡可能地湊到穆山顯耳旁。
“你說什麽?我在聽、我在聽。”
穆山顯耳邊已經是一片嗡鳴聲,胸腔處劇烈的疼痛和四肢的麻木同時傳遞了過來,幾乎破壞了他所有的思緒和意識。
他知道這毒來勢凶猛,但有一兩天的緩和期,只要及時拿到解藥就有救。可是他真正擔憂的是,這兩天“僵死”的空白期,不知道主神會對他做什麽手腳。
系統正在維護期間,並以提前告知宿主維護時間,倘若快穿者在這個時間段意外死亡,並不違反系統條例的宿主人身安全法。
更何況,意外死亡後,宿主會強製登出世界,身體會重返主神空間。
但是……
“我、我身上有藥——”穆山顯額上滲出了大片的冷汗,他不是畏懼疼痛的人,但也不代表能真的視疼痛如無誤。此時他的眼前已經是一片漆黑,耳鳴聲好像在提示他即將登出,他甚至連自己有沒有說出後面半句話都不知道。
他只能竭盡全力地握緊了謝景的手,就好像這一點微末的聲音,能通過他們交握的溫度,傳達到謝景的耳中。
謝景摟著他的肩膀,嘴唇微微顫抖,終於聽清了他最後三個字。
“保險子。”
保險子!他說的是保險子!
那是什麽??
謝景不做他想,立刻去摸他身上的東西,他摸得很仔細又快速,怕自己沒有找到,又怕自己太慢錯過了時間。好在費了一番功夫,最後終於從一隻很小的系得很緊的香包中翻出了一顆非常細小的棕褐色的藥丸。
此時穆山顯又陷入了昏迷,狀態很是不好,臉上身上都是血,謝景從來沒有見他這麽狼狽的模樣。不知怎麽的,他心裡一陣痛,一種扎進靈魂的痛感刺入他腦海裡,疼得他幾乎直不起腰。
零碎片段從記憶深處翻湧浮現,一閃而過。
“撐下去,你一定要撐下去,來人……”
“是120嗎?松平路42號發生了一場車禍,傷患的情況很不好……”
“是,暫時止住了血——”
謝景顫抖著手臂幾乎坐不起身,他咬著牙,把那些混亂的看不清的片段甩出自己的腦海,隨後強硬地掰開穆山顯的嘴唇,把藥丸塞了進去。
因為擔心宸王昏迷中不會吞咽,他趕忙把嘴唇上的毒血擦乾淨,渡了幾口氣過去。
頭部鑽心的劇痛還在繼續,謝景深呼吸著,不斷俯身下去聽穆山顯的心跳,只要呼吸一微弱了,他就不斷地往裡面渡氣、按壓宸王的心臟。
“穆山顯!!”
謝景怒喝一聲,無力去想那枚保險子是不是真的有用,是內服還是外敷。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這樣的無用功做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半個時辰,又或許只有一盞茶的時間。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或許宸王已經死了,他手底下那點微弱的溫度只是余溫而已。
宸王真的死了嗎?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昨天,他心裡或許會有些惋惜和憤怒,但更多的還是高興。
可是他怎麽能死呢?
可是自己還沒有問清楚,還有很多話沒有說,景國也沒有徹底安定,一切都還沒有解決。
漸漸地,謝景的動作緩了下來,他不是害怕了,也不是不想做,而是預支的力氣漸漸耗竭,延遲的眼淚也終於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騙子、騙子……”他哽咽地說。
他的淚不知落了多久,就在謝景疲乏得幾乎倒在地上時,他忽然感覺身下的手好像動了動。
他頓時驚醒了過來,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不過一刻功夫,他就又看見穆山顯的手動了動。謝景瞪大了眼睛,一刻不錯地盯著他看,過了會兒,身下的人忽然咳嗽了起來。
那是快窒息前的反應,面色被憋得紫紅,咳嗽時咳出的不僅是空氣,還有汙黑的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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