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安臉上一僵,無意識地挺直了背,好像怕被人看低了一樣:“不用。”
隨後便大步流星地越過他們徑直走了,但走到外邊樓梯上時,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回身看了謝知讓一眼,臉上的表情似是不甘。
謝知讓仍舊沒有在意。
出派出所的時候正好十二點,鍾聲敲響,夜空中綻開碩大的煙花,五彩斑斕的光頃刻間點亮了整片天際。
料峭的夜風一吹,喻凜打了個寒顫,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頭頂的煙花。
他好像什麽都是第一次見,對什麽都好奇,暖色路燈照耀下,那雙杏眼裡漫開一片璀璨的光,漂亮得驚人。
林鶴的手指繞過喻凜的耳後,將他脖子上隨意搭著的圍巾整理好,柔軟的布料貼在喻凜的臉頰,裹挾著雪松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
喻凜淡淡地垂下眼皮,眸光落在林鶴的臉上。
在絢麗的火光和衝天的劈裡啪啦的聲響中,林鶴的指節貼擦上喻凜微涼的下巴,給圍巾打上一個松松垮垮的結。
“新年快樂,林晝。”
……
寒假結束後,喻凜回到學校繼續他最後四個月的高三生活。
喻凜對考不考學校其實沒多少概念,畢竟他的任務只有攢夠足額的深情值離開這個世界,但每每被林鶴用一些下次月考進步到多少程度就有新鮮的獎勵勾引,再加上成績出來後周圍人的誤解總會進一步加深,導致深情值哢哢上漲,他也就勉為其難地多上點心。
而且喻凜也有點想看看,謝知讓到底可以走到什麽程度。
因為奶奶去了療養院,謝知讓每天不用先回到路途遙遠的筒子樓,再返回喻凜的公寓,時間一下子充裕了起來。
偶爾林鶴工作忙碌,晚上回不來的時候,謝知讓還會主動擔任起廚師的角色,隨便做幾個小菜就把喻凜投喂得心滿意足。
飯後,喻凜癱在沙發上消食,耳邊是謝知讓平緩清和的聲音,似乎是發覺了喻凜天生對文科類課程少了一根筋,也不願浪費時間去理解那些文字背後的內涵,謝知讓刻意增加了飯後讀書的流程,想依靠這種方法把那些枯燥的知識強行灌進喻凜的腦袋瓜裡。
喻凜早就察覺到他的動機,但也沒多說什麽。
他的記憶很好,謝知讓讀過的單詞古文他都會記得,卻很難體會更深層次的東西。
諸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他能夠想象出紅霞染盡水天,群鳥飛越的場面,卻無法像謝知讓那樣對這幅畫面感到驚歎。
他也能夠理解“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是在寄托功業難成的遺憾,但也不會生出悲從中來,有感於斯文的情緒。
他的大腦構造好像天生就與旁人不同,他能夠理解雜亂複雜的公式,速記每一個文字,卻總對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隔了一層厚厚的紗帳,像個局外人一般。即使有時候知道該作出什麽樣的反應,但意識和大腦卻仿佛在兩個層面,無法交融。
謝知讓念完了四篇古文,側過頭來打量喻凜,見他表情空白,眼睛失神,便猜他的思緒又跑到了九霄雲外。
於是習以為常地更換成了自己的生物筆記,同為枯燥的需要背誦的文字,喻凜對生物的興趣會稍微大上一點。
剛讀到ABO三者體內分泌的不同激素,喻凜的眼珠溜溜一轉,人坐直了。
“謝知讓,你的發情期是什麽時候?”
這句話若是在別人口中說出,多少有點冒犯。但謝知讓知道喻凜也就是這麽一問,並不帶任何情感,至於是處於何種動機,他向來猜不透。
謝知讓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的信息素水平不高,分化之後就沒有過發情的征兆,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喻凜若有所思地靠回了沙發,盯著天花板思考了有一會,才說:“明天去查一下吧,確定了時間,我教你玩蝴蝶刀。”
謝知讓疑惑:“怎麽了?”
“我聽說omega發情時,所有舉動都不由理智掌管,會變成欲望的奴隸,無比渴望alpha的愛撫。哪怕清醒時對他無比厭惡,但在信息素的控制下都會變成聽話的雌獸,任其掌控。”喻凜連說這些曖昧的詞句時,語氣都是平淡的,單純得仿佛在和他探討什麽家常瑣事,“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有反抗的理智與機會……唔,最好一刀斃命。”
不僅是謝知讓,連007都被喻凜的虎狼之詞震驚道:【你到底在教他什麽啊?!】
【窮苦人家的omega就是一件物品,這是你說的。】喻凜漫不經心地說,【但物品也分很多種。】
喻凜天真地問:“隻捅一刀的話,應該就算正當防衛了吧?”
謝知讓呆呆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們通常在發情期前提前使用抑製劑——”
“萬一來不及呢?萬一抑製劑失效了?萬一有傻逼alpha蓄謀已久?”
007:合理懷疑傻逼alpha是在說許澤安。
謝知讓說:“我會學的。”
得到了謝知讓肯定的答覆之後,喻凜終於從沙發上爬起,摸上了書桌攤開他語文試題。
距離林鶴回家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得給他哥留個好印象,興許還能得到今晚額外的夜宵加餐。
於是林鶴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喻凜乖乖巧巧地晃著腿,認真做題的模樣。
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喻凜故作欣喜地抬起頭,問道:“哥,回來啦?今天晚上有什麽好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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