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凜停頓了一會, 才壓著聲音問:“有什麽事嗎?”
路椎說道:“我有些事想要找掌櫃的幫忙, 但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他們,想問問姑娘知不知道他們在哪?”
喻凜回道:“我也不知道呢。”
這句話倒不是作假。自從日落西山之後, 一樓那些細碎的聲響就毫無預兆地憑空消失了,沒有任何動靜, 就如同一滴水蒸發了一般,但喻凜不打算告訴他。
路椎聞言, 也沒有繼續糾纏,悻悻地說了一聲“好吧”,又道:“打擾姑娘了,你早些休息吧。”
然後,便徑直進了他的客房。
喻凜料想他這幾個時辰在外面也並不順利,隨手關上窗,脫了外袍就把自己整個人摔進了床榻裡。
“雲宿”本以為他是在等路椎回來,好趁著夜色出門再探一次松莊,卻沒想到他好像並沒有想出門的意思。
【我們不去找重華遺府的入口嗎?】
喻凜挑眉,賴唧唧地說:【怎麽找啊?】
【我一不知道那個洞府具體藏在哪裡,二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樣,三還沒有人家系統提供的那些金手指,就算出去了也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不如等他找到了,直接撿現成的。】
“雲宿”想了想,說道:【也對……不過白日你不是覺得那個小孩不太對勁嗎,我們也可以趁晚上去打探一下他的情況。】
【那也不急。】喻凜伸了個懶腰,在粗糙的被褥滾了兩圈,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卷,【跟著他這麽多天,都沒來得及睡個正常的覺,好不容易著了床,就讓我休息一晚吧,明天也來得及。】
“雲宿”:【……】
他甚至有點懷疑,前面的一、二、三點都是他的借口,只有那句“休息”才是真正的原因。
與此同時,一牆之隔的路椎正捧著腦袋坐在桌前,盯著他的圖紙抓心撓肝,頭髮都被他薅下了好幾縷。
【怎麽羅盤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呢?難道是我們找錯地方了?】路椎說道,【可是我的計算應該不會有錯,要麽明天去鎮外的山林裡看看?】
445說道:【隨你。】
路椎煩躁地搓了搓腦袋,仔細將地圖上的標注再次比對了一遍,說道:【總覺得走哪裡不對勁……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得樓下的那幾個人也很奇怪嗎,誰家大活人悄無聲息地就消失了?】
【本來還覺得是萬相宗藏書樓繪製地圖的問題,可現在想想,這麽個深山老林的地方突然出現個鎮子確實有點鬼打牆的感覺,我們不會是誤入到什麽奇怪的地方了吧?】
路椎心中的煩躁愈發難以平息,他用手指敲擊著木桌,留長的指甲打在木頭上,“噠噠”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窗戶被風撞得吱呀吱呀的響,這樣的聲音讓他的思緒更加混亂。
【白天街上的都是凡人。】445說道,【但是這個憑空出現的地方也確實不太對勁。】
路椎皺著眉思索片刻,隨即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羅盤重新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一角,想借著月光觀察外面的景象。
眼前的景色卻讓他心頭一沉。
厚重的雲層將天上的月遮了個嚴嚴實實,街道上漆黑一片,唯有幾灘積水泛著幽幽的亮色,朦朧的霧氣不知何時彌漫開來,像是無數纏繞的蛛絲,逐漸遮蔽了整片視野。
紙面殘破的燈籠支架貼著地悄悄地滾了好幾圈,風滑過路椎的皮膚,刺骨的涼意讓他經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便聽到了嗚嗚咽咽的、好似哭聲的悲鳴。
【這是什麽鬼片場景?】路椎低聲自語。
445也警覺地說道:【這看著不像普通的霧,你小心一點。】
路椎深吸一口氣,將窗戶關上,靜靜地退到桌前。這時候,他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輕微又急促的腳步聲,像是這片霧驅趕而來的不速之客。
他屏住呼吸,手已經悄然地搭在了腰間的匕首上,腳步聲愈發靠近,最終停在了他的門前。
路椎腦子裡的一根弦驟然繃緊,心跳也怦怦地狂跳起來。
來人的陰影打在路椎的房門上,似乎是提著燈籠,他的影子被無限放大,不辨男女。
他幽幽地開了口,咕噥了一句什麽,聲音含糊,聽不清在講什麽。
路椎不敢回答,心跳森*晚*整*理快得幾乎要跳出胸口。門外那含糊不清的低語聲讓他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仿佛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便會立刻拔刀相向。
那道陰影似乎在門前徘徊片刻,低語聲斷斷續續,時而像是在歎息,時而又像是在低聲哭泣。房間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窗外的風都從窗縫中泄露了進來,寒氣正緩緩侵入他的身體,連骨頭都在隱隱發冷。
終於,門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腳步聲再次響起,然而這一次卻是遠離的。路椎松了一口氣,卻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他大氣不敢出一聲,靜默站在原地,仔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直到確認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輕輕地靠在桌子上,感到一陣虛脫。
【剛才到底是什麽東西?】路椎罵道。
可在他並未注意的地方,相似的陰影正在身後的窗外悄然升起。
……
另一邊,喻凜裹著被褥縮在床榻的最內側,似乎並未受到外界的任何影響。他的呼吸平穩悠長,似乎真的沉入夢鄉。
但剛才完成今日吐納功課的“雲宿”卻警覺非常,他在喻凜的識海中巡視著,腦海裡卻不住地閃過白日的那些畫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