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凜歪著頭,對他微微笑了一下,本就上挑的眼角都勾起了一個明豔的弧度。
“家裡人逼我和太守家的公子成婚呢。可惜我心中另有所愛,隻好逃了出來,打算去我外祖母家避避風頭。”
說著,他還拍了拍肩上掛著的包袱,臉上露出了愁苦的神情,撅起的嘴為這張臉平添了幾分嬌憨的氣質。
漂亮得很。
路椎心下一動,先前的警惕神情瞬間褪去,他三兩步地跳下樓梯,目光還逗留在喻凜的那張臉上,不著痕跡地細細打量。
過了一會,他清了清聲,試探地說道:“姑娘這……聽起來很不容易啊,世上居然還有這般的父母?”
喻凜看了看掌櫃,又看了看他,垂下頭,頗為委屈地說:“我心屬的男子家中清貧,父親看不上他,不許我與他繼續來往,但架不住我與他私定終身,碰巧此時太守的公子他……垂涎於我,父親便答應了他家的提親。那太守公子肥頭大耳,你看我這般,怎麽會甘心嫁給他……”
說著,他還泄憤似地扯了扯自己的包袱。
“雲宿”都險些被他這副精湛的演技和現編的說辭欺騙了過去,在喻凜的識海裡“啪啪”鼓掌。
“那你們還挺有緣的,我們鎮上一年到頭沒幾個外人,最多也就是隔壁鎮來走親戚的,我這驛館還是頭一回這麽‘熱鬧’。”
喻凜順勢問道:“啊,這位公子又是從哪裡來的?”
“路某遊歷至此,暫且歇腳罷了。”路椎眼珠溜溜地轉了一圈,似乎還在思考著什麽,“姑娘若是需要什麽幫助,可以隨時找我。”
“謝謝你。”
路椎又道:“在下還要去鎮上轉轉,先失陪了。”
喻凜目送他離開,斂下眼中的光華,轉身走上二樓的客房。
而緩緩走到街角處的路椎,在餛飩攤子上坐下,借著頭上布棚的遮擋,悄悄望向驛站二樓那扇被人推開的窗戶。
他們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
【你忘了我們是來找重華遺府的。】445提醒道。
【我記得呢。】路椎接過攤主端上的餛飩,【可你不覺得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前腳剛到,後腳也來了個外鄉人,很奇怪嗎?】
445說道:【你覺得她也是來找遺府的?】
路椎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你沒有發現我剛才都在試探她嗎?雖然她給我講了一出沒什麽用的修真界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但看起來確實不太像在騙人。】
445冷冷地說道:【是嗎?我隻覺得你見色起意。】
路椎道:【……怎麽可能?但我說真的,我看過的穿書文主角都是左擁右抱,混到我這憋屈份上的……屈指可數。】
445說:【等你把雲宿的氣運搶奪過來,要什麽沒有?】
雖然覺得系統可能是在給自己畫大餅,但他的首要任務確實還是取代雲宿。路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這碗餛飩,馬不停蹄地就在鎮上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
在他的地圖上,這片地方本應該是群山連綿之地,別說是鎮子,連村落都見不到一個。路椎見到鎮子城牆的那刻,把萬相宗藏書樓的管事罵了好幾遍,畢竟人類的發展能力向來強悍,說不定就是藏書樓裡的地圖過了時沒來得及更新。
路椎把鎮子裡的大街小巷都探測遍了,直到太陽下山,手中的羅盤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能悻悻地回了驛館。
夕陽把天際染成了血的顏色,門口濕潤的青石板都泛著幽幽的、黏糊的光。白日吃的那家餛飩收了攤,幾隻野貓從巷子裡竄過,發出嘶啞的叫聲。
那群小廝不知道去了哪裡,掌櫃的也不在,路椎望向旁邊昏暗的窄巷,正奇怪地問445:【古代人的作息都這麽奇怪嗎?白天還很熱鬧,亂七八糟地攤子支了一路,擱我們那全都要吃罰單,結果現在太陽剛下山,天都還沒亮,就全回家了?】
445說道:【我也不知道。】
路椎狐疑地皺了皺眉,再抬頭時,就看到了樓上的喻凜。
喻凜靠在窗邊,一頭黑發散了下來,海藻似的。身上還是那件薑紅色的羅裙,在夕陽橙黃的光下,那張昳麗的臉被映照得唇紅齒白、膚如凝脂,更顯得幾分明豔。
他的目光穿過路椎,落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巷子裡,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他這樣問“雲宿”。
第117章
【燃燒的艾草, 混著……】
“雲宿”猶豫了一下,他想,喻凜可能聞不出空氣中這些詭異的味道, 但他卻熟悉得很。
【屍體腐爛的氣味。】
雪域裡的禿鷲身上常會出現這樣的氣味,“雲宿”被臭了幾次後已經習慣了。
可是白日瞧起來,這地方安寧祥和得很, 夜裡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氣味?甚至他們都辨不清這股味道從何而來,好像四面八方都被它包裹了一般。然而放眼望去, 長街小巷皆是空寂一片,就連先前吸引喻凜目光的那團陰影, 也在眨眼間消失不見,好像只是他們的錯覺。
路椎上了樓, 喻凜聽著他的腳步緩緩靠近,在他們的客房外突然停了下來。
路椎的屋子在走廊的最內側,要到裡面必須經過他們的屋子,只是這個逗留的時間似乎長了一些。
他不動,喻凜也沒有出聲, 依舊懶洋洋地靠著窗沿, 直到路椎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