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凜站在走廊下,凝視著房梁上滴下的淅淅瀝瀝的雨水,他出門向來不看天氣預報,也不帶傘,周圍的人要麽撐著傘走了,要麽直接衝進雨中。他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從這到德雷斯辦公室的距離,覺得也不是不能嘗試。
他把繪畫本護在了懷裡,剛往前踏了一步,就聽見陸鶴川清冷的嗓音:“住哪,我送你回去。”
黑色的傘在旁邊撐開,察覺到喻凜探究的視線,陸鶴川面無表情地偏過頭,目光故意擦過他的肩膀,落在外面的雨幕上。
喻凜盯著他看了好幾秒,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你沒走啊?”
“還是走了,放心不下我,又回來了?”
陸鶴川沒有說話,只是往前邁了一步。喻凜見他作勢要走,趕忙貼了上去,扯住了他的袖子。
雨水劈裡啪啦地打在傘上,連呼吸和心跳的聲音都被掩蓋。
喻凜的肩膀不經意地撞上陸鶴川的手臂,偏過頭悄摸摸地打量著他的臉,問:“你還在生氣嗎?”
“沒有……”陸鶴川說著,不知怎麽地又改了口,問:“我生氣什麽?”
喻凜想了想:“氣我偷走了你的鑰匙,差點讓你們錯失第一?”
陸鶴川睨過他人畜無害的臉,嗤笑了一聲。
“我有時候在想,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出來的。”
喻凜不明所以:“那你還能生氣什麽……氣我親了你?可是這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八點檔裡的那些男男女女每次都親得很得勁,德雷斯看得也很得勁。他親了陸鶴川,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陸鶴川險些被他這副茫然單純的模樣搞得氣都不打一處來,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才咬著牙說:“你住哪?”
喻凜滿口胡言:“我沒地方住啦,不如你收留我一下吧。”
陸鶴川見他不打算說實話,也不再問了。以喻凜的年紀與面生程度,還有能參加實訓的資格,無非就是軍戰學院某個專業的新生。
他尋著記憶把人送到了一棟宿舍樓下,見喻凜面上三兩下地跳上了台階,轉身就走。
“你不住在這?”喻凜喊他。
陸鶴川回過頭,突然發現他們兩個都好像誤會了什麽。
喻凜又說:“你以為我住這?”
陸鶴川隻好走了回去,問道:“你到底住哪?”
喻凜還是說:“都說我沒地方住啦。”
陸鶴川睨了他一眼,又要走。
誰想這回,喻凜直接竄進雨中,撲進了他的傘下。
也就是這麽幾秒的功夫,雨水浸濕了他的上衣,柔軟的頭髮也耷拉下來。他抓著傘柄,委屈地仰頭望著陸鶴川,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犬。
“你還真打算丟下我啊?”
“你家裡是藏著什麽寶貝,所以連收留我都不可以嗎?”
陸鶴川掃過從他臉頰滑落的雨水,感覺這水滴簡直是往他心上砸的。半晌後,他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走吧,我不住學校裡。”
喻凜如願以償,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他雀躍著往陸鶴川的身上一撞,濕漉漉的衣服在他的袖口蹭過,在上面暈染開一道深痕。
陸鶴川垂頭瞥了一眼,又瞧了瞧喻凜,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的住處在校外不遠,是最早建成的一批教師公寓。喻凜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踩著樓梯走到了樓頂,看著他解鎖了左邊一戶的門,好奇地探進了頭去。
陸鶴川的住處與德雷斯的隻隔了一棟樓,可是這麽久了,他們居然一次都沒見過。
陸鶴川開了燈,徑直走到臥室裡掩上門換了身衣服,出來時見喻凜還站在狹小的客廳裡四處張望,活像一只打探新地盤的貓。
“浴室在那裡,把衣服換了,容易著涼。”陸鶴川僵硬地把手中的衣服遞給喻凜,指了指客廳右邊的方向。
“你的衣服嗎?”喻凜摩挲一下柔軟的布料,稍微湊近了一些,似乎聞到了和陸鶴川身上一樣的味道。
陸鶴川說:“沒有別的衣服,你要是介意……”
“我為什麽要介意?”喻凜眨了眨眼,把衣服從他的手裡接了過來,團成一團,一溜煙地就跑進了浴室。
陸鶴川蹭了蹭手背,聽著磨砂玻璃門“啪”地一聲關上,門後傳來乒鈴乓啷的響聲,他一邊祈禱喻凜別真像隻不受控的貓兒把他的浴室給拆了,一邊進了廚房,思考過會該怎麽解決兩人的晚餐。
左右這隻貓一時半會是送不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心血來潮,還是另有目的。
陸鶴川漫不經心地從冰箱裡拿出了出門前醃製好的排骨,備好其他材料後,點起火,就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響。
但沒聽到其他的聲音,估計他又被客廳裡別的東西吸引走了。
陸鶴川這麽想著,把蔥段、八角丟入鍋中,淋入料酒煸炒出香味。
碗中的排骨也緊隨其後,骨碌碌地了下去。
然而剛把空碗放到了旁邊的操作台,身後就貼上一道潮濕溫熱的氣息。
喻凜的腦袋虛虛架在他的肩上,故作驚訝地說:“陸鶴川,你居然還會做飯。”
灼熱的呼吸撲在側頸,陸鶴川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結果,手背卻撞上了溫潤柔軟的觸感。
他怎麽沒穿褲子!?
第148章 記憶(8)
陸鶴川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僵硬地轉過頭,只見喻凜若無其事地站在他身後,探著腦袋往鍋裡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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