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穿一襲雪青混白的內門弟子服, 腰間系著墨黑的躞蹀帶。他眉目生得清朗,臉上透著幾分高傲神色,雙臂抱劍, 下巴微揚,目光自路椎身邊眾多外門弟子身上掃過,最後悠悠地停在路椎的身上。
他剛才那句話一出口, 圍在路椎身邊的弟子一時語塞,原本熱鬧的場面霎時間冷卻了下來。
路椎身邊的外門弟子認出了他, 悄聲對同伴說道:“那是季別風,皖南季家旁支, 內門的弟子。”
“難怪敢這麽說話……”有人附和道,語氣中帶著幾絲敬畏與豔羨, “等等,我記得隔壁院子是不是也有一位姓季的……”
“那是季別雲,他弟弟。”
與此同時,“雲宿”也同喻凜說道:【我上輩子見過他弟弟,就是旁邊那個。聽說他二人出身皖南季氏, 因為旁支不受重視, 季別風一身天分無處施展,於是帶了這位胞弟離家, 前來萬相宗拜師。不過雖是親生兄弟, 但二人的天資天差地別,季別雲自知愚鈍, 故志不在修行,但為了陪伴兄長, 所以還是選擇留在了外門之中。】
【那日在外門弟子中,唯一沒為路椎說話的也是季別雲, 他似乎是說路椎的劍法太過急於求成,形散不穩,結果就被其他人的反駁聲淹沒——季別風今天來,估計也是想替他出頭。】
有熱鬧看,喻凜也不著急走了。他三兩下的上了一棵樹,找了一根結實的樹乾坐了下來。
他漫不經心地回道:【或許是看不慣有些人吹牛也不一定。】
那廂的路椎聽到了季別風的話,面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麽波動,甚至還緩緩收起劍,謙遜地朝季別風行了一禮:“這位師兄教訓得是,路椎天資愚鈍,還請師兄多多指教。”
季別風並未受他這一禮,而是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天資愚鈍?你若真覺得天資愚鈍,何必在人前賣弄,虛偽得很。不過,像你這樣的劍法,若在內門,只怕給人提鞋都不配,也好意思比肩我蕭師兄,還想入劍尊的眼?”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了尷尬,圍觀的弟子不敢出聲為路椎辯解。而路椎,因為要極力維持在眾人面前的形象,臉上依舊是一副低眉順目的平靜模樣,但畢竟大庭廣眾下被人這樣駁斥實在掉面子,再開口時也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季師兄言之有理。”他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畢竟剛才入門,資質平平,不過僥幸受諸位師兄同門稱讚。在季師兄面前班門弄斧,實屬慚愧,希望改日能得師兄指點一二……”
“不必改日,我正巧今日有空,就今日吧。”
話音剛落,他身形一閃,整個人如同一縷輕煙,瞬間出現在路椎的面前。
劍未出鞘,但凌冽的劍意撲面而來,周圍弟子驚呼著向後退去。
季別風拔出佩劍,銀光迸濺,起手便是方才路椎展示的止戈劍法第三式,劍光鋒芒畢露,一招一式都鋒利異常,可帶起的風卻無比柔和,宛若桃花流水。
路椎急忙舉劍格擋,卻被他的劍勢逼得連連後退。“指點”之說本就是謙辭,只是隨口一裝,路椎根本沒想到會有哪個內門弟子閑著沒事乾非留下來跟他計較。
他悔不當初,一邊唾罵著季別風多管閑事,一邊被他壓製得喘不過氣來,偏偏自己上一秒用什麽劍招,對方下一秒就用了同樣的招式反壓回來。
不過路椎的劍法徒有其表,連日的練習卻並非作秀。意料之外的,他居然在季別風的手下走過了好幾招。
直到被季別風的劍意橫掃出去,路椎踉蹌地急退幾步,最後撞入圍觀的外門弟子裡,得他們及時相扶才堪堪站穩。
季別風的視線在他臉上睨過,手中甩過一個劍花。
飄落的葉擦過劍刃,安然無恙地滾過劍身,順著季別風的動作逃遠了去。然而卻在落地的那一刻,悄無聲息地斷成兩截。
孰強孰弱、孰優孰劣,已然分明。
“多謝師兄指點。”路椎掙開攙扶,往前走了幾步,抱劍行禮。
季別風也沒給他面子,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別謝,就這點水平,給我活躍筋骨都不夠。”
但這一幕在其他人看來,就有些不是滋味了。畢竟路椎從頭到尾都謙遜識禮、不卑不亢,倒顯得季別風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瞧不起他們外門的弟子。
尤其是本就追捧路椎的那幾位,臉色也都不太好看。
不過季別風行事隨心所欲,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傲慢地甩了甩手上的劍。
旁人都以為他要收劍離去,季別雲也往前走了幾步,想送送他,卻見忽然身形一晃,朝演武台的外掃出一道劍光。
直逼喻凜所在的這棵樹!
那劍光如同流星般迅疾,劍氣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聲響。
喻凜抽劍格擋,腕尖隨意一挑,頃刻間便將劍光刺散,身形如風般一晃,懶洋洋地從樹乾上跳了下來。
他沒想到自己就是在旁邊吃瓜看個熱鬧,都能遭受一場無妄之災。要不是感覺季別風的劍中沒有殺意,他早就竄到他的身前,不管什麽所見略不略同,先擰下他的腦袋為快。
喻凜輕盈落地,抱著剛拿到的新劍,面無表情地看著季別風,似乎是在等他開口。
“樹上什麽時候藏了個人?怎麽都沒有幾個人發現……”
“看這裝束應當不是宗內的人吧,難道是偷溜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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