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扇吱悠悠的轉動著,窗外悶熱的風從縫隙裡鑽進來,吹動蘭藺額前的碎發和寬大的校服衣擺。
蘭藺似乎睡不太著,呼吸太輕了,存在感極低——
而一個人要是進入了深度的睡眠的話,不會這樣的。
蔣時輕聲道:“你睡了嗎?”
蘭藺果然回答:“睡不著。”
他的臉頰被熱氣蒸得有點兒紅,鼻尖和耳尖抹上一點淡淡的粉,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荔枝凍。
蔣時忍住了想要去采擷品嘗的衝動,轉移話題道:“你真的生氣了。”
“我沒有。”蘭藺說。
蔣時有點兒委屈,試探性地靠了過去,手臂搭在他腰上,做出一個能夠隨時掙脫的擁抱姿態。
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點鼻音,聽起來很是可憐:“蘭藺,可以別不理我嗎……我保證以後好好學習,你說得我都聽……不是你釣我的,是我自己咬上鉤的。”
“熱,松開。”雖然這樣說,但蘭藺還是沒有掙脫開他的懷抱,聲音很輕,繼續問他“還有呢?”
“還有……”蔣時絞盡腦汁了一會兒,忍痛道,“我許諾,除了這一次之外,再也不沒經過你同意就抱你了。”
蘭藺轉過臉,臉頰被壓出一條小小的細痕:“真的?”
熱意在臉上顯現,最具象化的結果,就是他淡紅色的臉頰和眼尾,眼眸水光瀲灩,像一朵帶著露水的花。
蔣時點頭,語氣異常認真:“真的。”
他小聲問:“那你還生我氣嗎?”
“沒生你氣。”蘭藺勾起唇角,紫色的眼睛亮亮的,很漂亮。
只有像蔣時這樣單純又傲嬌的小狗,才會以為別人的生氣和他一樣,像是吃飯喝水那麽頻繁的一件事情。
不過——
真的很可愛。蘭藺想。
……
下午上學的時候,兩個人又好在一起了。
高三正課多副課少,蔣時已經追不上原來的複習進度了,學得很吃力,但好在有蘭藺在。
像是為了兌現自己中午承諾過的“以後一定好好學習”這樣的諾言似的,他收起心,每一道題都很專注地做。
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見坐在自己面前的蘭藺。
永遠是挺直著背,像是一杆孤高的竹的蘭藺。
風扇帶來的熱風鼓動衣袖,衣料緊貼在脊背上,蘭藺的背部線條很好看,利落乾淨,只是在蔣時看來,太瘦了點兒。
要是能多吃些飯就好了,可是每次都隻吃那麽一點點,難怪長不了肉。
這樣的人體質差,要是生病的話,估計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蔣時想到這裡,心臟處就泛起一點微微的酸。
好奇怪。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一味的追隨著他,不想讓他遭遇任何的傷害和疼痛。
因為,這樣的話……他會有點心疼的。
蔣時把最後一題寫完,戳了戳蘭藺:“好了。”
蘭藺應聲轉過頭,把一張試卷還給他:“數學考了107,還好,就是有點粗心,你好好看看錯的地方,不懂的來問問我。”
蔣時的眼睛亮了亮:“有獎勵嗎?”
蘭藺看了他一眼,非常冷酷:“沒有。”
下一秒,他感覺蔣時的耳朵都要耷拉下來了。
蘭藺回過頭去,壓下眼眸裡漾著的笑。
可愛。
如果這裡是家裡的話,他一定會選擇揉一揉蔣時的腦袋,給他順順毛的。
蔣時只能伸手結果卷子,臉色懨懨的。
哄他開心好難。
二十分鍾後,最後一道鈴聲打響了。
蘭藺和蔣時都不上晚自習的,背起書包就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榆林中學的學生大多刻苦,也就他們兩個是異類。
外面的天氣陰沉沉的,估計要下雨了。太陽隱沒得很早,只是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地平線的那一端。
蘭藺和蔣時一前一後地走著,隨口考他:“二根公式是什麽?”
蔣時這幾天學得廢寢忘食,在蘭藺的帶動下,在表面上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學生。
他沒立刻回答,牽著蘭藺的書包,嗓音散散漫漫的:“回答對了有獎勵嗎?”
蔣時還是惦記著蘭藺許諾的小蛋糕。
就這樣飛了。
不服氣。
他腳步輕快起來,繞到蘭藺面前,微微探出頭看他臉上的表情。
“要什麽獎勵。”蘭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太麻煩的不行。”
蔣時露出一個勝利的笑:“我不想吃蛋糕了。”
蘭藺有些詫異,微微挑眉:“那你想要什麽?”
小巷子裡沒什麽人,那些沸騰的人聲被高大的香樟樹隔絕開來,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般模糊。
但蔣時還是貼近他的耳朵,呼吸的時候,熱氣都輕輕的噴灑在他的頸間:“晚上可以抱著你睡嗎?”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太突兀,緩和氣氛似的加了一句:“沒東西抱著我睡不著。”
蘭藺抬頭,側臉險險地擦過他唇畔,又迅速拉開距離。
這樣不經意之間的觸碰是兩人都沒有預料到的,蘭藺退開一步,過了一會兒,才說:“可你以前也是一個人睡的。”
“忘記說了。”蔣時的心鼓噪地響動起來,可是臉上毫無波瀾,還是那副乖張的欠揍模樣,“這是我這兩天剛養出來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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