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像是安撫一般,補充了一句:“沒事的。”
蔣時的指尖都是顫著的,那件藍白色的校服沾上了灰塵,顯得有些灰撲撲的。
它被蔣時脫了下來,輕輕的放在了床頭。
蔣時打架的次數不少,挨打的次數卻不多。
這一次和李飛宇打架,也是情急之下,一時沒控制住。
他的鎖骨很漂亮,外面的陽光從窗隙中透進來,落在他皮膚上,帶著幾點瑩潤的光。
可是那個地方像是被什麽東西重擊過後,變得紅腫起來。
看起來挺嚴重的。
除卻這幾道明顯是今天新鮮出爐的傷痕,蘭藺看見,他的肩膀、手臂,還有胸膛上,有著數不清的疤痕。
它們像是某種古老的印記,從蔣時生下來就一直跟著他,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褪去。
蔣時的唇在輕輕的打著顫。
他覺得有點兒冷。
即使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溫暖的室內,沒有風,末路的春日暖融。
他還是覺得徹骨的冷。
一股一股的寒氣從他的骨子裡透出來,根本無法遏製,讓他身不由己的打著顫。
蔣時在蘭藺注視他的半分鍾內,想過無數次,要拿起剛剛被自己脫下的衣服,奪門而逃。
像是只有東西遮住他遍體鱗傷的軀體,他才能感覺得到一絲暖意。
蘭藺會覺得難看嗎?
這些傷痕,不是那些像他這樣的學生會有的。
對於蔣時來說,那些不是功勳,而像是古代犯人受過的黥刑,醜陋又卑瑣。
可是,蘭藺沒有這樣想。
他伸出手,很輕很輕的觸碰了一下蔣時鎖骨上那道傷疤。
蘭藺問:“疼嗎?”
蔣時垂著眸,不說話。
他的眼睛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有點濕。現在抬起頭來的話,蘭藺肯定會發現的。
那樣的話,就更不好了。
蘭藺的指尖停在了他的鎖骨彎上。
他另一隻手托住了蔣時的臉頰,順著力道抬起他的臉:“別傷心了。”
蔣時的視野之中,蘭藺那雙漂亮的眼眸微微彎起來:“還是很帥啊,不醜。”
“我很喜歡呢。”
作者有話說:
蔣時:晚上好,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知道我被誇了?
第37章 被孤立的乖張校霸(06)
蘭藺的語氣極其自然, 又帶著點神奇的堅定——
像是他說出來的話,無論是承諾,還是這種略帶評價性質的話語, 都是萬無一失的真實。
有種莫名的信服力。
蔣時悶了一會兒, 等著他上藥。
過了會兒,就在蘭藺以為他不會再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蔣時開口了:“真的?”
蘭藺愣了愣:“……真的。”
他說完,眼眸不明顯地彎了起來。
真可愛。
明明嘴上說不在意什麽的, 但心裡其實在意得要死呢。
蔣時勉勉強強被他哄好了,等藥幹了才套上校服:“那你真不打算和李飛宇一組?他為了你, 可是來找我打架了。要不你和他一組吧, 我確實沒他有用。”
他這話說得酸溜溜的,臉色也沉沉的, 看上去,心情不像是他話語之中的輕松自然。
蘭藺收拾好所有東西,把箱子的蓋子蓋上,才說:“真的嗎?”
蔣時本想讓他哄哄自己的,沒想到蘭藺還認真起來了,小脾氣上頭:“真的。”
蘭藺非常淡定:“好,那我下午去和老師說說。”
他抱著藥箱, 背對著蔣時,往門外走去。
蔣時見他來真的:“喂!蘭藺——”
“怎麽了?”蘭藺轉頭,笑起來的時候, 嘴唇濕潤潤的, 帶著一點潤澤的光, “你不是說讓我去和他一組的嗎……”
他還沒說完, 就被蔣時扯住了衣擺:“不行。”
蔣時是坐著的, 只能微微的仰著頭,才能與蘭藺對視:“你得和我一組,說好了不和別人的。”
蘭藺微微歪著頭:“可是……”
“沒有可是!”蔣時直視著那雙淺紫色的眼睛,“你只能和我一起。”
他見蘭藺不懂,手指緩緩地、悄悄地攀上了蘭藺的手腕,輕輕的拉了拉他的手。
蔣時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光下的一枚切割得很漂亮的黑曜石。
……也像黑亮的狗狗眼。
蘭藺停下了腳步,他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許久,才反過手,很輕的回握著:“嗯。我答應你。”
……
阿姨今天中午在家,非常通情達理的給兩人請了假。
她下午還要去上班,臨走的時候,還叮囑蘭藺:“小蘭,麻煩你照顧他了。”
那時,蔣時正趴在客廳的桌子上,聽著單詞昏昏欲睡,根本沒在意他們在說什麽。
蘭藺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人立刻警覺起來,如果有尾巴的話,估計現在已經在警惕地晃動了。
蘭藺收回目光,沒來由的心情很好,點頭應答道:“好,我會的。”
阿姨不放心,看了一眼蔣時:“他有時候會有小脾氣,如果欺負你了,就和我說。”
蘭藺大概懂了阿姨口中所說的“小脾氣”到底是什麽——
比起那些惡劣的情緒,蔣時的“小脾氣”其實更接近於一種……隱晦的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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