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又悄悄壓低聲音道:“就連上三宗也來了不少呢,這些人要小比、大比,一場一場地往下篩選,過了三關才能去飛絕峰上問劍,沒半個月壓根比不完,您二位還能歇好一陣呢!”
白衣男子若有所思:“這些名門正派還來了挺多。”
小二笑嘻嘻道:“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群雄聚會多半是有大事發生,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咱沒什麽本事,隻好躲得遠遠的,平平安安才是大福氣!”
這番話倒是通透。
白衣男子和身旁那名沉默寡言的黑衣同伴走入客棧內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不多時桌上便布滿了酒菜,不算十足精致,倒也頗得鄉野之趣。
這二人赫然是喬裝打扮的陸延與屍傀,他們擔心問劍大會出什麽亂子,便悄悄來了飛絕峰,一路掩人耳目,還算順當。
“知道你不餓,但還是得裝樣子吃一些,客棧人多眼雜,免得露了破綻。”
陸延端著碗扒了幾口飯,吃得噴香,坐在他對面的男子聞言微微抬頭,鬥笠下方露出半張冷峻的臉,看起來對陸延的舉動不大讚同:“我們為什麽不去找尊主?”
陸延隨手夾了一筷子清炒野菜:“找尊主?找尊主做什麽?告訴他你看管不力,然後讓他罰你嗎?別怪我沒提醒你,他到時候肯定會讓你把我重新押送回魔域,那咱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屍傀眉頭緊皺:“那你說怎麽辦?”
他現在心急如焚,隻想早點見到水魅,每分每秒都過得格外煎熬。
陸延隻說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這間客棧是方圓幾裡內最大的歇腳之處,聽小二話裡的意思恐怕聚集了不少仙門子弟,這不是白白方便了他們探聽消息嗎,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還是靜下心蟄伏一段時日再說。
陸延吃完飯後就回屋換了一身裝扮,只見他頭戴黑色書生帽,一襲白底罩輕紗的長衫,左手拿著一個算命幡,上書“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祖傳神仙算命術,一卦萬金”,右手故作深沉掐了一個乾坤指,看起來神神叨叨的,和江湖騙子無異。
屍傀相當不理解陸延這種抽風的行為,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你要當道士了?”
陸延:“對,而且我要收你當我的道童。”
屍傀斬釘截鐵:“不可能!”
陸延:“你還想不想和公主重歸於好了?”
屍傀:“……”
果然愛情只會影響人拔劍的速度,屍傀就算百般不願,也只能忍氣跟在陸延身旁當了個道童,只是他頭戴鬥笠,一身黑衣,又吊著張冷酷的死人臉,怎麽看都是刀口舔血的家夥。
陸延絲毫不覺得尷尬,他舉著自己的算命幡大搖大擺下樓,走到看傻眼的店小二面前笑道:“小二哥,在下與兄弟如今囊中羞澀,恰好祖上學過一些子平術,不知能不能借貴寶地一用,讓我兄弟混口飯吃。”
小二瞠目結舌,認了半天才認出來陸延是今早那個給了一袋子中品靈石的大主顧,磕磕絆絆道:“但……但是您今早才給了小人滿滿一袋子靈石啊。”
都夠在他們店裡住半年了,怎麽看也不像窮人啊。
陸延眼睛一亮:“哦?難道可以退?”
小二聞言瞬間變臉,唰唰唰後退三步,語氣嚴肅:“退當然是不能退的,本店沒有這樣的道理。”
陸延搓著手指,故作愁苦:“哎呀呀,那可怎麽是好,我如今身無分文,卻是連回去的盤纏也沒有了,要不你舍個位置給我,讓我算上幾卦,好攢點銀錢?”
小二嘿地笑了,抽下肩上的抹布用力撣了幾下:“客官,可別怪小的沒提醒您,這邊來來往往的都是修真之人,他們掐指算命的本事可比凡人強多了,哪裡會專門找人算卦,別到時候卦沒算準,反而惹了那些大爺生氣,到時候小命難保哦!您如果實在想攢盤纏,也不是不行,瞧您長得還怪俊的……往寒江鎮南面走四十裡,有個點春樓,嘿嘿嘿。”
他說著笑三聲,不說話了,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陸延也不生氣,笑眯眯道:“無礙無礙,小二哥準我在此處算卦就行,能攢得多少盤纏,全憑我個人本事了。”
小二見他不聽勸,樂了一聲:“那就隨大爺您了,如今民生多艱,有那瞎老爺子帶著閨女走街賣唱的,我們掌櫃的瞧見了也不攆,反而要舍茶舍點心,您若想算卦自然也無礙,只是惹了貴人還需自己多擔待。”
陸延拱手:“多謝小二哥。”
陸延語罷環視四周一圈,選了個正上首的桌位走過去落座,屍傀則雙臂抱劍,面無表情立在他身後,一書生一劍客,一白衣一黑衣,瞧著說不出的怪異。
如今太陽高升,客棧內也漸漸有了人煙,樓上住宿的客人三三兩兩下來用飯,外間也是熱鬧不凡,時有馬蹄聲響起,然後進來幾位風塵仆仆的佩劍修真者,不過這些人要麽是要酒要菜,要麽是悶頭上樓,對於陸延和屍傀這對打扮奇異的組合並未施舍什麽目光。
陸延倒也不急,淡淡闔目,單手掐指,看起來倒頗有些榮辱不驚的樣子。
小二好心過來給他上了一壺熱茶,無不得意的道:“您瞧,我說什麽來著,壓根就沒有人會找您算命,更何況一卦千金,只有傻子才會花這個冤枉錢,還得是地主家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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