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弟弟離開溫家後,在溫經義鼻青臉腫的雷霆暴怒裡……溫煦鈞得知,訓誡室居然真的被拆了。
被拆得工工整整、一絲不苟,所有螺絲都擰下來,所有曾經把溫煦鈞折騰到死去活來的“刑具”,都被拆到報廢。
這場無妄之災殃及溫煦鈞,他不明白溫經義為什麽遷怒他:“不是我做的。”
那老東西盯著他,神情是暴怒的陰鷙:“做這件事,對誰有用?”
溫煦鈞這次無話可說,他自己去找拆不掉的鞭子,交給溫經義。
……可溫經義沒打他。
溫經義盯著他,半晌才似笑非笑地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弟弟,舉報他老子家暴……舉報了多少次?”
溫煦鈞的瞳孔在這句話裡凝住。
——他想起溫絮白後來,也莫名挨過的那麽多次監禁。
溫絮白很能逃脫,怎麽關都能逃出去,溫絮白也很擅長跆拳道,溫經義根本抓不到他。
所以這些懲罰對溫絮白來說,並不算嚴重,最嚴重的一次……大概也就是溫經義被家庭暴力調查令氣瘋了,拎起椅子砸向溫絮白。
溫絮白躲開了椅子,但被砸碎的木片劃破,立刻血流不止,一晚上都沒能順利止血。
因為這件事,溫絮白去了醫院做檢查,查出了那個治不好的病。
“他臨走……還舉報了一次。”溫經義扯起冷笑,用力掰著這根鞭子,“所以就先放過你。”
這次舉報沒那麽容易糊弄,溫絮白帶著自己的傷去做鑒定,讓溫經義變得很被動。
為了洗清嫌疑,也為了避嫌……溫經義只能捏著鼻子吞下倒霉,把剩下的兩個兒子轟出去住上一年。
至於另外那個膽大包天、再三挑釁他的底線,臨走還敢擺他一道的小王八羔子……
溫經義冷嘲,眼底格外陰冷:“他以為……裴家是什麽好地方?”
“讓他折騰吧,反正這小子也活不長了。”
溫經義去問了醫生,想起來就覺得快意,語氣變得惡毒:“十年……八年?活個十年也就頂天了,路都走不了,幹什麽都要人幫,他就該這樣……”
溫煦鈞的瞳孔在這些話裡凝成冰。
……接下來的時間裡,溫煦鈞不擇手段積攢實力、埋布暗線,完全推翻之前韜晦的計劃。
溫煦鈞向溫經義出手,把整個溫家打了個天翻地覆。
溫煦鈞把溫經義親手送進精神病院,奪下溫家,剛好是溫絮白離開的第十年。
“然後……呢?”
溫煦澤瑟縮了下,抱著膝蓋,蜷得更緊:“大哥,你為什麽……不問二哥,要不要回家?”
溫煦鈞站在原地,盯著燈光下的一小片陰影。
因為……溫絮白不會再回溫家。
因為那是“溫家”,不是溫絮白的家。
……那麽,為什麽不問一問溫絮白,要不要去溫家做客?
為什麽不撕毀婚約、和裴家撕破臉,就把溫絮白搶回來——反正溫家也被折騰成這樣了,就破罐子破摔不行麽?
溫煦鈞並非沒有這個膽量,也並非狠不下這個心。
他只是……覺得這樣,並沒有任何把握可言。
他習慣了斟酌得失,習慣了衡量難易。溫絮白的身體並沒像醫生預期的那麽差……這讓他能開出的條件,變得不夠有說服力。
不夠有說服力,很可能會被拒絕。
那麽就再等等……選擇一個更合適、更有可能軟化溫絮白,更容易讓溫絮白原諒他們的時候。
等等,再等等。
溫煦鈞甚至沒有發覺,他在用這種冷血到可怕的態度……審視自己的弟弟。
像審視那座準備趁火打劫、低價抄底,用最合適的價格收購的裴氏大樓。
得知溫絮白的死訊時,溫煦鈞的反應,甚至也很像是錯失了一筆不錯的生意。
有些可惜、認賭服輸。
溫煦鈞有承擔後果的能力,他承認自己出手太晚、錯過了關鍵時機。
因為太想要佔據優勢,耽擱太久,以至於失去了最後抄底的機會。
有些可惜,他失去了溫絮白。
……
這之後不久,溫煦鈞就離開瑞士,回到了國內。
溫煦澤的狀況不算太好,因為頻繁的自傷舉動,他被送去住院治療,但效果並不明顯。
但溫煦鈞留在那,也沒什麽意義,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溫煦澤只會不停和他回憶過去的事。
溫煦澤會用很快活的、有二哥寵著的語氣,事無巨細地回憶每一件事……只是這些往事的結尾,無一例外都會變得鮮血淋漓。
因為這原本就是事情的原貌。
他們讓事情到這一步,他們火上澆油、袖手旁觀。
溫煦澤甚至很想弄出什麽幻覺,可不論是幻覺還是夢裡,都沒有他的二哥——冬去春來,那片無名湖水化凍,打撈隊一無所獲。
裡面什麽都沒有,沒有裝備、沒有金牌……那個游泳運動員說,可能是被絮白哥取走了。
這個稱呼讓溫煦澤停在原地。
然後,溫煦澤露出一點非常小心翼翼、非常試探的笑容,磕磕巴巴地學著念。
他念不好。
但這回的溫煦澤轉了性,沒因為這種事氣急敗壞、再去亂摔亂砸什麽東西,只是趁沒人注意,就溜進那片沒名字的湖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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