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鑽回堂屋,聽到顧今寧的聲音傳來,“給我錢。”
“你每天打工那麽晚手裡沒錢嗎?先墊著,回來跟我媽要。”
顧今寧手腳都被凍的有些失去知覺,跟在他身後進了屋裡。
宋迪蹬蹬往樓上跑,從上方看到他也進來,道:“你進來幹嘛,快去買啊,待會兒時間來不及了。”
“我沒錢墊。”
宋迪看了他幾秒,冷笑了一聲,揚聲道:“媽!給顧今寧錢,讓他去買早餐!”
顧今寧徑直走進浴室,聽到蘇桂蘭的聲音從主臥傳來:“給你兒子錢!讓他去買早餐!”
“我哪兒有錢……”
“你偷偷給他錢,別以為我不知道!快點兒!”
龍頭被擰開,溫熱的水緩緩將凍僵的手指溫暖起來,顧今寧等著溫度升高,洗了把臉。
腳步聲噠噠傳了過來,一張十塊的鈔票裹著幾個硬幣丟在他面前:“五塊錢的包子,四塊錢的豆漿,剩下五塊給宋迪買個牛肉餅,要切成四份。”
顧今寧嗯了一聲。
蘇桂蘭看了一眼還在流著的水,伸手給他關了,道:“別浪費水了,快去買。”
顧今寧回到小房間,裹上冬日的校服,安靜地出了門。
腦子有些昏沉沉的,周圍時不時有人從身邊經過,看在眼裡都有了虛影。
顧今寧晃了晃腦袋,來到了家最近的早餐店,已經有不少人坐在店裡吃早餐。
他把錢遞過去,將需求說了。店老板是個面相圓潤的女人,聽罷道:“豆漿還要都打在一起?”
“嗯。”
這樣買的會多一點,可以回去倒滿五個碗。
當然,這裡面沒有他的份兒。
店老板很快在結實的塑料袋裡加滿了豆漿,道:“拿好……哎你!!”
顧今寧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在地上躺著,周圍幾個正在吃飯的顧客都朝他看了過來。
他懵懵地坐起身,低頭看了一眼被豆漿澆透的身體。出來的時候穿的有點厚,滲透衣服的液體有點溫溫熱熱,並沒有燙到他。
店老板正在焦急的打電話:“顧建文!你兒子在我店裡暈倒了!!我跟你說,你立馬把人送醫院去!我摸了他,燙得很!絕對高燒!!!”
“孩子,你沒事兒吧?”
“來,快起來。”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顧今寧眼前恍惚,愣愣地嗯了一聲。
“哎,手怎麽這麽冰啊……額頭又這麽燙。”
幾隻粗糙的大掌在他額頭擦過,顧今寧下意識躲開。
不遠處,有人低聲的議論恍惚傳來:“肯定又是他那後媽乾的……”
“你看現在什麽天氣了,他就穿一個校服外套,裡頭連件毛衣都沒有。”
“嗐,也怪他那親媽,你說孩子帶走了就帶走了,還送回來,我要是蘇桂蘭我也生氣啊……多出這麽一張嘴,不過我肯定不舍得這麽對小孩的,太可憐了。”
“顧建文也是瞎啊,自己親兒子不疼,疼那個宋迪有什麽用……”
“寧寧,我兒子呢?誰說我兒子昏倒了?”
門口停了一輛車,顧建文和蘇桂蘭分別從駕駛座下來,一個表情慌亂,一個面露心虛,顧建文飛速從人群裡擠過,扶住顧今寧,道:“你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顧今寧道:“沒事……”
“別沒事兒了!”旁邊有人看不過去,道:“趕快帶醫院去看看,人都昏倒了!小心燒壞了腦子!”
“顧建文,你真是身在福裡不知福啊,我家裡要是有這麽個中考狀元,高中就拿獎學金,我不得天天當祖宗供著他啊?你看,他那手給給豆漿燙的……哎呦,這寫字可怎麽辦啊……”
“是啊人家華雲那麽大一所學校,爭著搶著提高獎學金金額都要你兒子入學,你啊你啊真是……”
這些跟顧建文一起的同齡人或多或少的指指點點,話裡有些陰陽怪氣。
想到自己那個中考普通,學校也普通的兒子,蘇桂蘭臉色有些發青。顧建文急忙道:“是是是,我馬上就帶他去醫院,走,寧寧,咱們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對,腦子可不能出毛病……”
“這,這身上都濕透了。”蘇桂蘭道:“先回家換一套衣裳吧。”
周圍人都不再出聲,只有店老板有些生氣的道:“讓顧建文先帶他去醫院,你回家收拾兩身衣裳打車過去,這會兒就別省那點兒路費了!”
蘇桂蘭訕訕道:“是,趙姐說的對,我這也是急的沒主意了,擔心他那濕衣服貼在身上不舒服……”
“你去的時候車裡空調開大點!”那趙姐又指揮顧建文,道:“把你襖脫下來,給你兒子披著,進了醫院馬上先去掛水,那病房裡都有暖氣,你老婆最多晚你二十分鍾!”
“二十分鍾都不用。”一個大哥舉了舉手,對蘇桂蘭道:“你現在趕緊回去收拾衣服,我送嫂子你過去。”
蘇桂蘭強笑:“謝謝你啊東子。”
“嘿,嫂子客氣了,這清澗道八百年不出一回狀元,我們臉上也有光啊。”
許曜到教室裡的時候,班裡還空無一人,他環顧了一下昔日的教室,嘴角含笑,腳步輕盈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之後一偏頭,就看到鄰桌桌面上,那碩大又歪歪扭扭的四個字:許曜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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