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權心想那你可還是瘦了呢。他也問過張方,對於曹瑞的挑食略知一二,但也不想戳破對方,只是催促他快吃,自己慢騰騰打開了另一個盒子裡裝著的巴斯克。
這兩種蛋糕對於趙舒權來說都略顯甜膩,卻好像很符合曹叡的口味。少年配合英式紅茶吃得很快,讓人明顯感覺到他其實有點餓了。
趙舒權察言觀色添茶倒水,看著曹瑞把兩塊蛋糕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問他好不好吃,不出預料收獲到“好吃”的評價。
“趙先生每次買的蛋糕都很好吃。可是我自己去買的話,有時買到的一點都不不好吃。趙先生怎麽知道那麽多好吃的甜品店呢?”
趙舒權腦中浮現出自己讓李鑒整理的“洛城甜品店排名”。中式和西式兩張表單中都有上百家店鋪,其中不乏經營了幾十年的私房老鋪,足夠曹瑞再吃上一陣。
他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卻發現曹瑞的嘴角沾了一點巴斯克上的奶油,想也沒想抬手替他抹去:“你嘴角沾了奶油……”
手的動作快過腦子的反應。趙舒權的指腹觸碰到曹瑞的臉,帶走那一點調皮的奶油之後,曹瑞戛然呆住,趙舒權的手也僵在半空。
四目相對,尷尬持續了至少十秒。
趙舒權盯著自己的指尖,回味著指尖上殘留的柔軟觸感,回想自己上一次摸到曹瑞的臉,好像還是剛把人找到那會,自己教對方怎麽用剃須刀。教會了,就再也沒機會觸碰了。
這麽一想,自己是不是也沒必要特別在意呢?曹瑞臉上沾了奶油,自己看到了、隨手幫他擦掉,不是一個理所當然地舉動嗎?
對,沒必要在意,坦然一點,扭扭捏捏反而像是告訴曹瑞自己對他有什麽想法一樣。
於是他坦然地收回手,鬼使神差地把指尖上那一點奶油舔了個乾淨。
再看曹瑞,少年瞪圓了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蛋糕殘骸,喃喃地說:“你想吃……怎麽不早說呢?兩塊都被我吃完了……”
“……”趙舒權趕緊解釋自己並不是想吃蛋糕。他只是覺得,那一小塊從曹瑞臉上抹下來的奶油,他不忍心用紙巾去擦拭。
為了盡快擺脫尷尬,趙舒權轉移話題,問起曹瑞剛才獨自練習的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劇本我看了兩遍了,忍不住想試試。可是馮姐說劇本不能拿去跟學院的老師討論,也不能給同窗看,總之要保密,我只能一個人試著挑一些片段練一練。可就是不知道練得怎麽樣、能不能讓導演滿意。”
趙舒權印證了剛才從其他住院者以及護士口中聽來的奇怪片段都是曹瑞一個人在做演技練習,心中安定的同時又感動又好笑。這孩子從來都是在不為人所見的地方獨自努力,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他拿起劇本,大略翻了翻。曹瑞看得很認真,很多地方都做了標記,用簡單的字句寫著提示和感悟,更是讓趙舒權倍感驚喜。
“你這個劇本要是讓楊導看到,他肯定很滿意。楊導這個人雖然有點難搞,對於認真肯努力的人,包容度意外地很高。”趙舒權笑笑,“說白了就是雙標。對於符合他標準的人,他會追著喂飯。”
曹瑞輕輕笑了起來:“可是我希望趙先生不要特意把這件事告訴導演,會顯得太刻意了。”
趙舒權故意問:“你不怕他在試鏡的時候又為難我們?”
“如果人家說的沒錯,那就不是為難。”曹瑞淡淡垂眸,“我想用自己的實力去證明,我能夠演好這個角色。”
趙舒權翻動手中的劇本,興致上來,也想看看曹瑞的演技到底如何,便提議:“你要是願意的話,能不能挑一場戲讓我看看?或者,你有哪場戲想讓我陪你練一練麽?”
曹瑞頓時眼睛發亮:“可以麽?正好,我剛才練的那場怎麽都找不到感覺。對著衣架果然不行……”
趙舒權忍不住笑出聲:“對著衣架,你不笑場我已經很佩服你了。是哪一場啊?”
看了劇本之後趙舒權發現,曹瑞想練的那場戲確實難度有點高。
那是謝清允與陳維嘉決裂後的一場激烈的感情對手戲。彼時陳維嘉舉兵謀反攻入皇宮,將謝清允囚禁。當夜,陳維嘉獨自一人來到謝清允被囚禁的寢殿。
“現在我是謝清允,你就是陳維嘉了。能記住嗎,趙先生?”
曹瑞指揮趙舒權站在病房的空閑區域,拉著他調整兩個人的站位。
“你可以拿著劇本照著念,記得給我一點反應就可以。這段台詞我大概已經背下來了,待會要是忘記了,麻煩你提醒我一下。”
趙舒權一邊答應一邊忍不住嘴角上揚。曹瑞非常認真在對待這部電影以及“演員”這個身份,這讓他激動又著迷。
“要開始了。”曹瑞盯著他,“你準備好了麽?”
趙舒權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劇本扔在一旁:“我也把台詞記得差不多了。不用劇本了。就算忘了詞,我們即興來演。”
曹瑞挑眉,似乎被挑起了興致:“那好啊,讓我好好領教一下趙總的演技!”
要在明亮潔白的病房中投入古代宮廷的場景其實是有點困難的。趙舒權起初沒有太大的信心,可當他看到曹瑞低著頭沉默片刻後再看向自己的眼神時,一下便被對方帶了過去。
冷冷的、淡淡的、帶著恨意卻又不甚鮮明,隱隱還有一點期待的眼神,瞬間擊中了趙舒權的心,將他拉進了曹瑞為他準備的這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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