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裡的一抬眸,重逢,甚至都帶了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隨後便是懷疑自己看錯了,最後才是感受到了含入糖果後的甜意,逐漸蔓延。
“很意外,”他如實道,“但我很開心。”
畢竟那是他期盼了許多年的一場重逢。
陸禹州承認自己詞窮了,但他本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
若是將自己內心的情感都說出來,那多年暗戀的情愫大概也沒辦法隱瞞了。
“僅僅是開心嗎?”嵇嵐問。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陸禹州話語裡的隱晦,只知道他的眸光如舊。
陸禹州一頓,黝黑的瞳孔靜靜地望著嵇嵐。
他學著對方的說話習慣,反問道:“學長覺得我應該還有什麽情緒?”
嵇嵐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想出來的答案似乎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告訴陸禹州。
畢竟他還沒有把握。
於是,他只是笑了笑:“好像開心也足夠了。”
嗯,這句是假話。
單純的開心是不夠的,起碼嵇嵐不是如此。他也不想陸禹州的情緒僅僅是開心。
“陸禹州。”嵇嵐靠著車椅,並未看他,只是盯著空中的明月。
今天的夜空並無繁星,唯有明月孤零零地掛在空中。
兩個人就像縮在洞穴裡面的小獸,互相試探一番,又終究收回了自己爪子。
“忽然覺得你似乎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嵇嵐道。
陸禹州學著他,抬眼看著夜空。
“是的。”
他還是直接承認了。
“這些事情是能告訴我的,還是不能告訴我的?”
陸禹州的臉隱藏在夜色下,嵇嵐有些看不透,只知道他並沒有思考這個問題。
仿佛早就想好了答案。
“是一定會告訴你的,”陸禹州道,“只是要過一段時間。”
等他們一起讓那位追求者知難而退。
那時嵇嵐剛勸退一位追求者,就會發現自己身邊早就藏了一個更難纏的。
不過,在這段時間,陸禹州會盡力讓自己從“難纏的追求者”變為“可以考慮的追求者”。
嵇嵐並不知陸禹州的想法,也沒問原因,只是一如既往地淺笑。
“好。”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我也很開心。”
嵇嵐說話時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故意加重了最後的兩個字。
目光落在那張隱藏在夜色陰影下的面龐上,他低笑了一聲,打開了車門。
而陸禹州看著對方的背影,微斂眸光。
其實,他不太想讓嵇嵐離開。
但如今暫時沒有讓嵇嵐為自己停駐的理由。
陸禹州停了車,忽然想起家裡沒糖了。
於是他下車之後,便轉身去了小區旁的超市,熟練地找到那晶瑩的糖紙。
“又來買糖啊?”
店主看著陸禹州笑道,“店裡最近新進了不少糖,你要不要嘗嘗,味道也很不錯的。”
陸禹州付完錢,搖頭道:“不用了。”
“我隻喜歡這種。”
店主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覺得這素來冷淡的青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是露出了一點笑意。
……
買完糖,陸禹州再次踏入小區的大門,只是沒走兩步,竟是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嵇嵐?
陸禹州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事實上,陸禹州並不會認錯。
可是,他為什麽還在這裡?
心中存著疑惑,陸禹州的身影藏在那樹蔭之後,一步一步跟隨著自己面前的身影。
月光下,陸禹州眼中的嵇嵐漸漸融入黑夜,但亦是發現對方前行的道路愈發眼熟。
陸禹州的心跳亦是在加速。
他看見嵇嵐走到自己所住的那一棟單元樓前。
那人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輕輕松松地打開了鐵門。
就此,腳步停了下來,陸禹州並沒有再跟上去,他站在樹蔭下,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裡。
月光透過交錯的樹枝傾灑在那面龐之上,柔和了他五官上的冷硬菱角,添了幾分如那個人一般的溫和色彩。
他從自己的衛衣口袋裡拿出了剛買的糖,輕輕扯開了糖衣,將那顆透明色的糖放入口中。
哢嚓一下,陸禹州將其徹底咬碎。
果香味在口中四散。
陸禹州把玩著手中的糖紙,其實糖紙沒什麽好玩的,只是在路燈下,折射出了暖色的熒光。
還挺好看的。
不過,看久了也是無趣。
陸禹州的心緒有些亂,看了一會兒就將糖紙胡亂地折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糖果的碎片逐漸融化,但那股果香味卻遲遲駐留,並未消散。
陸禹州沒有繼續跟著嵇嵐,卻也知道對方現在住在哪裡。
雖然他性格冷淡,不喜歡與人交流,但也加了小區的業主群,知道這棟樓只有一間樓正在出租——嵇嵐要租的話,大概只能租那一間。
而且很巧,那一間屋子就在自己樓上。
他們住的地方太近了。
陸禹州搓著口袋裡的糖紙,心裡有些茫然。
嵇嵐就住樓上,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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