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屏幕右下角彈出一封郵件。
他下意識點進去,卻發現和作業無關,正文說的是三天后在雙荔花園舉辦的宴會介紹,以及一張電子請帖。
虞倦習慣性地瞥了一眼。
擬邀請人有:白世臣、薛望、杭景山、梅萍萍……
——杭景山。
虞倦一頓。
杭景山是周輝月日後的合作對象,可以說是周輝月日後公司起步時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他很有錢,也很會放手,不會在金錢與權力方面和周輝月產生矛盾。從始至終,都和周輝月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
畢竟主角身邊怎麽能有豬隊友呢。
但虞倦沒想到的是,這個在幾年後才會出現在劇情裡的人物,原來這麽早來了白城了。
可以接觸這個人,讓周輝月和他的合作提前到現在嗎?
一個故事要有波折和戲劇性,所以小說的主角必須經歷人生低谷、飽受折磨,忍受普通人無法承受的痛苦才能成功,為了對比和反差,突出復仇打臉歸來的爽感。
而這個世界的周輝月不需要。
意識到喜歡周輝月後,虞倦總是想了很多與對方有關的事,所以周輝月的身影也會在他的夢中出現。大多是現在的,偶爾也會有從前的,像是小說裡文字片段的具現。
那是一個條件很差的宿舍,房間狹長逼仄,沒有窗戶,空氣中煙霧繚繞,不是起火,而是抽煙的人太多。這麽擁擠的地方,卻有五六個人湊在一張床上比劃著打牌。
虞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到這裡。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虞倦疑惑地偏過頭,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周輝月。他和周圍人的穿著沒什麽兩樣,洗到發黃的T恤,寬松的短褲,使得他小腿上一處古怪的凸起完□□.露在外。
周輝月就那麽靠在床頭,他也點了一支煙,煙頭的火光微微亮著,另一隻手敲擊著放在膝蓋上的舊電腦的鍵盤。
在書中提過這樣一段往事。周輝月在重回白城後,公司業務也遷到市中心,租下了一棟寫字樓,其中一個保安曾是和周輝月同住一個宿舍的工友。
兩人偶然碰面,對方一眼就認出來了周輝月是自己的新老板,而周輝月沒有一秒鍾的停頓,似乎不認識這個人。
他努力說服自己,周輝月已經一步登天,估計早就忘了自己這個小人物了。他在宿舍裡排擠過周輝月,當眾罵周輝月一個瘸子也能拿到和自己同樣的工資,卻沒想過周輝月和他乾同樣多的活。
而在周輝月抓住商業間諜,當場報警,讓警察過來抓人時,他終於嚇得失魂落魄,最後心虛地辭職了。
周輝月的記性很好,他不是沒認出來,只是覺得這點小事不值一提,這個人也不配他浪費時間。
虞倦不知道,原來人在夢中,心臟也會傳達酸楚的感覺。
他很討厭煙,依舊很想靠近此時的周輝月,卻無法靠近。
周輝月的感覺敏銳,似乎意識到了窺視的目光,抬起頭,朝虞倦的方向看去。
他的神情是平靜的,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像是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而直到看到周輝月的眼睛,虞倦才察覺到那平靜下隱藏的些許情緒。周輝月不是接受,他只是擅長忍耐,而憤怒和發泄對他而言是無意義的。
他不會浪費自己的精力做那些無價值的事。
終於,周輝月眨了下眼,他朝世界以外的虞倦伸出手,像是想捉住什麽。
虞倦從夢中驚醒。
虞倦希望不要有那十幾年,他是個很膚淺的人,不覺得苦難能帶來什麽,只希望喜歡的人能永遠幸福快樂,不要有任何殘缺。
報仇不是不行,但不能以周輝月的痛苦為燃料。
所以即使杭景山和周輝月不在這個時間點相遇,虞倦也想要試試。
接下來的三天裡,虞倦為這場宴會做了很多準備。
他查了杭景山的資料,但時間太短,加上對方此時是還不出名的富家子弟,找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還不如回憶小說裡的片段。
於是,虞倦又找周輝月要了一份他做過的項目報告。
他很少說謊,有點乾巴巴地騙人:“有個實踐作業要用。”
周輝月答應下來,將資料整理得很仔細詳實,毫無保留,即使虞倦的借口只是一份實踐作業。
不算充足完善的準備下,三日後的晚上七點,虞倦乘車來到雙荔花園。
雙荔花園前停了許多車,虞倦是打車來的,格外與眾不同。
一旁的侍應生湊了過來,似乎想要說些什麽,虞倦隨手將請帖遞了出去,侍應生看了一眼,笑著領他進去了。
花園中燈火通明,泳池,常綠的高樹,裝飾的鮮花,不遠處有著奏響纏綿甜蜜曲調的樂隊。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這是個露天的宴會。參與的大多是年輕男女,三三兩兩聚集著聊天遊戲,侍應生靈巧地穿梭其中。
虞倦認認真真地將目所能及的人看了一遍。
然後,他發現自己果然不可能從這些人裡找出杭景山。
一旁的侍應生還沒走,似乎是準備等到虞倦找到想做的事,才算是盡到了職責。
虞倦對領他進來的那人說:“能不能幫個忙?”
侍應生禮貌地笑著:“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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