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似乎疑惑不解,這條吊墜價值連城,而周輝月走丟時只是一個幼童,沒有保護它的能力。難道他身邊的人道德標準都奇高無比,沒有人想過偷走後賣掉嗎?
周輝月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說:“因為像是假的。”
虞倦的呼吸一頓,立刻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翡翠的水頭太好了,太翠了,像是人工玻璃製品那樣完美無瑕,反倒沒人覺得會是一個福利院的幼童能夠擁有的。
沒有人會偷走一塊不值錢的玻璃。
虞倦的睫毛顫了顫,翡翠吊墜被他托在掌心,被雪白的皮膚襯著:“很漂亮。那些人……他們不明白。”
他小心地將它放回了抽屜,動作很輕,甚至連輕微的碰撞聲都沒有。
就像什麽很珍貴的東西。
周輝月想,虞倦的眼睛比它要漂亮多了。
第21章 花房
七月的末尾,高考志願的填報結果出來了,虞倦如願以償地上了白城大學。
開學時間是九月,他想了想,可以在這裡再待一個月。
周輝月還要留在這裡多久?
虞倦不知道,書裡也沒有寫得那麽詳細。
可能是車禍過後的一段時間,每個反派都得到了想要的。白家得到了技術,蘇儷知道他的腿廢了,周恆對這個與自己不親近的孩子毫無感情,準備把康勉生前的東西給他後就打發走,剩下來是眾人的旁觀嘲諷。
周輝月連被看管監視的價值都沒有了,所以才能離開白城。
但不會是現在,也不是在自己上學前。
按照劇情的走向,這個未來一定會發生在周輝月被確診身體不再健全後。
午睡醒來後,虞倦躺在床上,想到這些,莫名的心煩意亂。
他開始想另一種可能,或許真的有辦法把周輝月送出去。不是找一個醫生過來進行簡單的診治,而是經過儀器的縝密檢查後,醫生能開出讓周輝月康復的治療方案。
虞倦覺得自己瘋了,又不由地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孫七佰不是每天都在,而是隔幾天才來一次,可以趁這個時間出門,蘇儷應該會盯著周輝月的身份信息,只要提前打點好交通工具就行了。至於醫院,也可以讓楊小齊幫忙,他有很多同學老師,大不了隱瞞身份去私立醫院。
要這麽做嗎?
難度系數,危險程度,都不是之前所做的事能比的。
但也不是不可能。
虞倦想了很久,直到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是楊小齊發來的《病人養護指南(小楊醫生精編版)》。
虞倦有點好笑地接收並打開,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決定起身。
*
杭景山說:“白家有人上鉤了。”
周輝月的語氣不冷也不熱,平淡地說:“我知道。”
就像是確定一個早就知曉的結果。
杭景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一切都會按照他的想法走。
他猜測白家有周輝月的人,否則不會這麽順利。
於是又問:“不高興嗎?那位蘇太太是沒什麽,白家那位才盯得緊。”
如果不是白屹,周輝月根本沒必要待在那個荒山野嶺,連病都看不了。
周輝月又說了幾件事,大多與白家有關。兩人就這件事的後續處理達成一致,不能急於求成。
杭景山一轉話題:“你的身體,主要是你的腿,還能等多久?”
出於對合作夥伴的心理狀況的關注,杭景山不得不考慮他的身體狀況,一個健全的人突然身患殘疾,很可能性情大變,到時候情緒不穩定,合作也難以為繼。
周輝月說:“我有分寸。”
又說:“掛了。”
虞倦正好停在門外,他敲了下門,等了幾秒鍾,推門進來。
周輝月看著他,而不是看著窗外,在此時回過頭,像是在等虞倦。
虞倦走近了些,周輝月的唇蒼白而無血色,忽然覺得楊小齊的話也不無道理。
於是將手機遞過去,展示了楊小齊發來的消息,詢問道:“要不要出門曬個太陽?”
小楊醫生的建議是,病人不能總是悶在房間裡,出門呼吸新鮮空氣,感受自然也是一種修養方式,主要對心理健康有益。
虞倦決定和周輝月去後面的花園看看。
說是花園,其實與荒野無異,草木野蠻又自然地生長著。
周輝月的輪椅停在陽光下,虞倦坐在一旁的台階上。
來這裡的一個月,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少。但是一同走出這個巨大的建築物,來到門外的世界,還是第一次。
比起久違的外界,周輝月似乎對身側的虞倦興趣更大。
虞倦對此一無所知。他的視線不自覺追逐著遠處的鳥,鳥飛的越來越遠,虞倦便也抬起頭,墨鏡順著鼻梁往下滑,快要搭在鼻尖上了。
周輝月偏著頭,半垂著眼,就這麽一直看著。
直到余光瞥到一隻不長眼的天牛迎風而來,快要撞進虞倦的視線中。
周輝月伸手摘掉了虞倦的墨鏡,他的體溫略低,指腹貼著虞倦的眼尾,很輕地抵著,又很快地松開。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鍾裡,虞倦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麽,就被遮住了眼。
他能分辨出周輝月的氣息。
海鹽的沐浴露,乾淨的洗衣粉,以及很少一點的藥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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