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無法拒絕老人的好意,也不忍心。
他的背包塞得滿滿的,虞倦和劉奶奶告別,去了村口的小賣部。
小賣部的門面很小,裡面有一個老式的玻璃櫥櫃,玻璃上滿是劃痕,但很乾淨,老板張叔每天都擦。
糖果擺在最上層,都是玻璃罐裝著的,五顏六色。
虞倦看了一眼,挑出唯一一罐盛滿黃色糖果的。
張叔靠在搖椅上打瞌睡,聽到聲音醒了過來,他站起身,好心地提醒:“那罐是酸的。很酸。”
虞倦的指尖按在玻璃上,慢慢抬起頭:“上一次買的時候,你說這是甜的。”
張叔拍了一下腦門,好像也不太確定:“這些都是我自己分裝的,可能是忙過頭說錯了,也可能是上次的糖不一樣。不好意思,我給你打個折吧。”
虞倦搖了下頭,說:“不用了。”
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選了原來挑的那罐。
回去後,虞倦先去了廚房,整理背包裡的東西,不想有什麽壞掉了,浪費劉奶奶的好意。
周輝月已經等在走廊了,同虞倦一起進了廚房。
將需要低溫保存的食物收拾出來後,虞倦打開冰箱,“咦”了一聲,問:“壞了嗎?”
冰箱是新款,周輝月搬進來後才買的,不應該這麽快就壞。
周輝月說:“停電了。”
在深山中,這樣的事似乎經常發生。
虞倦想了想:“那去花園裡吹風吧,沒有空調好熱。”
桌上還剩下一些東西,都是可以常溫放置的,虞倦看到角落裡的那罐糖果,語氣不太好地問:“為什麽騙人?”
周輝月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絲毫沒有被戳穿謊言的驚慌或尷尬:“沒有。騙你什麽了?”
根據唯心主義的觀點來說,糖對於周輝月的確是甜的。
虞倦覺得這個人在狡辯。
由於還在不高興,虞倦沒等周輝月,一個人先去了花園。
沒多久,周輝月出現在了虞倦的面前。
然後,虞倦知道周輝月慢了不止半拍的原因。
他去房間裡拿了那罐糖果。
說是一罐,並不準確,現在裡面只剩下一顆了。
周輝月拿起那罐糖果,放在他們中間,輕輕晃了晃,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卻莫名有些引誘的意思:“還有最後一顆,要不要嘗?”
午後的陽光很強烈,虞倦看到玻璃另一邊的周輝月的眼睛,顯露出某些特質,不是冰冷的,但令人感到危險。
虞倦眨了下眼,垂下眼眸,輕聲說:“算了。”
倒不是認輸,而是直覺,就像天性對蟲的討厭,讓他作出某些決定。
甜或酸沒那麽重要,可能真的是老板不小心裝錯了,周輝月喜歡就行了。
放松下來後,虞倦開始犯困了。
他沒有午睡,又騎了很久的車,犯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又一次不小心碰到周輝月後,虞倦強打精神:“你的體溫好低。”
他是真的困了,未經思考地說: “聽說生病的人都會這樣。所以還是希望你能快點熱起來。像夏天那麽熱。”
周輝月說:“我不是的。”
他永遠都不可能像夏天。
虞倦的頭止不住地往下垂,似乎已經聽不清周輝月的話了,含含糊糊地說:“是嗎?”
他固執地維持原來的姿勢,但似乎抵抗不了逃避炎熱的本能,慢慢向周輝月靠近。
最後,腦袋歪了歪,抵在了周輝月的肩膀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徹底安靜下來了。
*
孫七佰接到蘇儷打來的電話。雖然她不在意周知所說的奇恥大辱,還是想給紫金山莊的兩個人一點小小的教訓,停個電,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
孫七佰立刻答應下來,停掉了紫金山莊的電。然後又趕過來,打算趁停電的功夫把前門的攝像頭停掉,恢復供電。
畢竟蘇儷很忙,忙著家庭和社交,以及自己的事業,不可能關心每一件小事,攝像頭是她對這裡唯一的直接控制,別的事都是通過孫七佰下達命令。
孫七佰開車過來後,沒有直接去停攝像頭,他很謹慎,先進來探查一遍,再做打算。
和往常不同的是,樓上好像沒人,周輝月和虞倦都不在房間裡。
孫七佰奇怪地下了樓,無意間發現後門是開著的。
他走了過去。
下午四點鍾的風很大,將茂盛的夏草吹得如波浪般起伏,是很美的景象。
孫七佰看到兩個人坐在後花園的台階上,是兩個背影,虞倦靠著周輝月的肩膀,像是睡著了。
周輝月聽到外面的動靜,他偏過頭,眼神冰冷,做了個手勢,在孫七佰開口前示意他閉嘴。
但是在看向虞倦時,又重新變得專注柔和。
那是一種,一種能表露出情感的眼神。
孫七佰停在原地,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眼前的一幕和他以前接受到的信息截然相反。
虞倦睡著後似乎也會保持對外界的感知,不太舒服地動了動。
周輝月的手臂落在虞倦單薄的脊背,像是擁抱,又像是將虞倦完全圈在懷中,他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在虞倦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孫七佰聽不清的話。
虞倦好像被哄好了,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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