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卻有點不一樣。
虞倦走到窗戶邊,微微低下.身,看向窗外。
周輝月就在不遠的地方,看到虞倦的指尖按在玻璃上,指節微微凸起,形狀很好看。
玻璃上倒映著虞倦模糊的臉。
那些曾經會伸進窗內的枝葉變得遙不可及,無法觸碰。
虞倦沒有回頭,嗓音有點小,像是自言自語:“你怎麽……為什麽換了玻璃?”
周輝月幫自己換好了紗窗,但自己的房間依舊是那半塊碎玻璃,虞倦猜到了對方可能是不願意,但沒有多問。
實際上虞倦說過的要求很多,但從未要求過周輝月改變。
“因為夏天會有雨。”
夏天就是這樣,有酷熱的太陽,也有暴烈的雷雨,但無論是什麽,都只能接受。
虞倦點了下頭,隨意說:“嗯。今天就有暴雨。”
然而周輝月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看著窗外安靜生長的枝條,看著虞倦,繼續說:“也會有蟲。你不是很討厭嗎?”
周輝月回答得很理所當然,就像虞倦討厭的蟲和夏日的雨水一樣,是某種不可抗拒的理由。
虞倦呆了一下,在之前的某一瞬間,他差點自作多情,因為周輝月的窗戶重新變得完好無損。
不是嗎?
不是自作多情。
讓虞倦產生一種,一種錯覺,周輝月好像很珍惜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未婚夫。
但這是矛盾的。
《白城恩仇記》中對主角的前聯姻對象的描寫很少,也並未寫出周輝月對這個未婚夫有什麽不同。就像臨死前那樣,周輝月僅對他說了一句話。復仇就是周輝月的整個人生,也將他耗盡了。周輝月甚至沒有談過一場戀愛,沒對任何一個角色動心,讀者戲稱戀愛只會阻礙主角報仇的速度。
在書的結局,基督山伯爵的人生重得圓滿,有了愛侶的陪伴,遠走高飛。
不愚山伯爵沒有,但也不需要。
這是周輝月選擇的人生。
他們之間的交集,只有這個意外。
虞倦有片刻的失神。他拉開椅子,像往常那樣坐下,為周輝月解開繃帶。
今天是最後一次,傷口已經結痂,然後血痂褪去,長出新的皮膚。
疤痕會逐漸淡去。
虞倦合上藥水的蓋子,突然想拍一張照片,可能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為別人處理傷口。
他可能會拍藥水瓶,或是潔白的紗布,也可能是周輝月的手。
“我的手機呢?”
手機不在虞倦身邊。
周輝月問:“怎麽了?”
虞倦想了一會兒,今早去的地方太多了,還在莊園周圍轉了一圈,可能不留神掉在了某個地方。
他說:“你可以撥通我的電話號碼嗎?我得找一下手機,丟了。”
周輝月點了下頭,點開手機,
熟悉的鈴聲沒有響起,看來運氣不佳,不在周輝月的房間。
虞倦有點著急,可能的丟失地點很多,或許要找很久,而裡面有很多秘密,丟掉的後果很嚴重。
周輝月怔了怔,看到虞倦拿起桌上的手機,他沒來得及阻止。
但也沒有什麽好阻止的。
屏幕亮著,虞倦看到上面顯示著三個字的備注。
——“大小姐”。
這是什麽?
虞倦慢慢地、慢慢地偏過頭,他靠在桌邊,T恤壓在後腰,肩頸繃得很直。
天空陰雲密布,大雨將至而未至,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顏色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黯淡的灰調,唯獨虞倦的綠眼睛是亮的,盛著光,緩慢地流淌著。
他就用那一雙綠眼睛居高臨下地望著周輝月,只看著這個人,有點生氣,不,是很生氣:“解釋。”
第15章 誠懇道歉
暴雨將至,氣壓很低,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凝滯的。
周輝月抬起頭,虞倦站在他的面前,握著那個屏幕亮著的手機。
上面是令虞倦生氣的緣由,他都不願意說出那是什麽。
“大小姐。”
周輝月平靜地開口,將那三個字用於稱呼虞倦。
虞倦睜大了眼睛,完全呆住了。
他沒想到這個人在背後這麽備注自己的號碼,被自己當場逮捕,竟然不思悔改,還火上澆油。
周輝月仿佛能看透虞倦的想法,他說:“不是笑話。”
虞倦皺起眉,沒有打算周輝月的話,像是聽他要怎麽狡辯。
周輝月的嗓音偏低,吐字清晰,沒有含糊其辭的意思:“你很好看。”
推開門的瞬間,第一眼看到的是虞倦的綠眼睛。周輝月的記憶力很好,那一幕至今難忘,就像是沉悶無趣的房間中忽然跌入一整個夏天。
虞倦歪了歪頭,像是沒有很明白這句話裡的邏輯。
周輝月與他對視,繼續說:“我只是覺得,你和這個詞很合適,不是嗎?”
語氣認真而誠摯。
虞倦很無端地想,如果眼前的人在說謊,他一定很會騙人。
但也沒什麽必要吧。就像自己,他給周輝月的備注是“不愚山伯爵”,當時沒想太多,也只是覺得好玩且合適。
這個理由確實說服了他,不是惡意。
虞倦的眉眼下垂,不像方才那麽緊繃,凝視了周輝月一小會兒,露出有些懷疑的神色:“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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