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被磨砂玻璃阻隔,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們之間的對視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其實只有幾秒鍾。
周輝月平靜地問:“你摔倒了嗎?”
虞倦背過身,短促地說:“沒有。沒事。”
“那就好。”他聽周輝月是這麽回答的。
良久,虞倦終於收拾好自己,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推開浴室的門,潮熱的氣息隨著他一同湧入房間,瞬間將冷的空調房拽入另一個季節。
周輝月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就好像從未在玻璃外出現過。
他抬起眼,看到停在浴室門前,單腿站著,另一隻腿搖搖晃晃不肯向前的虞倦。
虞倦才洗完澡,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雪白的脖頸上搭著頭髮,綠眼睛裡泛著水汽,嘴唇很紅,像是一枚點綴夏天的櫻桃,讓人想要采擷。
虞倦則莫名地想到不久前發生的事,他根本不可能忘掉。在水汽氤氳中,他們隔著玻璃,不小心碰了一下。
輪椅來到了虞倦的面前,就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周輝月伸出手,將虞倦T恤的下擺扯了出來。
周輝月禮貌地說:“你的衣服別進去了。”
虞倦說:“……謝謝。”
周輝月靠得很近,他的氣息是冷的,好像很危險,虞倦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不知道緣由。
是夏天的高溫,是浴室的潮氣,是在玻璃另一邊模糊不清的周輝月變成了眼前的周輝月?
虞倦難以分清,也不想分清。
他想,或許是太熱了。
等夏天過去。等夏天過去。
第20章 吊墜
洗完澡後,虞倦回到自己的房間,關掉燈,躺在床上,在蟬鳴聲中睡了一個很長的覺。
睡得不算好也不算差,做了一個夢,夢中是什麽都忘了。
現在才七月,夏天還有很長時間,不會那麽快就過去。
第二天,孫七佰帶著修理人員過來了一趟,問題不大,淋浴配件壞了,換一個就好。
這一次孫七佰來得很早,活做的也很快,和往常的推三阻四不太一樣。
虞倦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太在意,無論如何,孫七佰別發現自己在背後找醫生的事情就行了。
他離開後,正好是午餐時間。
虞倦餓了,到達廚房的時候,周輝月已經在裡面了,似乎是在準備午餐了。
他打開冰箱上層的冷藏室,問:“虞倦,你有什麽討厭的蔬菜嗎?”
虞倦打了個哈欠:“很多,有刺激氣味的都不行。”
周輝月看了他一眼,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但很有耐心地問:“具體一點。”
又報了幾樣蔬菜。
虞倦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周輝月說的好像是冰箱裡放的那些。
他問:“你是要做飯嗎?”
周輝月隨意地點了下頭:“你有想吃的嗎?”
虞倦還不至於剝削一個病人至此,他走了進來:“算了,太麻煩了。”
周輝月不以為意:“醫生說,偶爾活動一下對身體有好處。”
虞倦狐疑地看著他,是不太相信的意思。
但周輝月想做的事,別人很難改變,他說:“那你問問那位楊醫生。”
虞倦想,問就問,沒聽過哪個醫生會建議病人做飯的。
百忙之中,楊小齊趁喝水的間隙回了消息:“做飯很好,是生活情趣也是鍛煉身體,還可以調解心情,沒什麽不好的。”
回來後,楊小齊將周輝月的血樣檢查過,又問了好幾個科室的老師,最終得出結論。那位周先生身體的確還未痊愈,但不至於臥床不起,最好是多加休息。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不能阻止病人重新對世界產生愛與希望!
和未婚夫一起做飯,很好!
虞倦看到回復,緩緩皺眉:“?”
他直覺有什麽不對,或者有些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
周輝月看著虞倦的神情,已經猜到了結果,他似笑非笑地問:“醫生回了嗎?”
虞倦瞥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醫生都這麽說了,虞倦也沒有阻止的理由了。
他的嘴很挑,冷凍食品的味道就那樣,好不到哪裡去,已經吃膩了。
而現在,周輝月正在熟練地處理食材,虞倦在一旁看著,因為周輝月不讓他幫忙。
“總不能讓未婚夫在我的住所還做這些吧?”
周輝月是這麽說的。
虞倦無言以對。
他靠在冰箱上,胡思亂想了很多。雖然故事中的主角在結局也未擁有愛侶,組成家庭。但從目前來看,周輝月還是有成為一個合格丈夫的潛質的。
令人意外的是,周輝月做飯的手藝竟然很不錯,味道很好,虞倦吃撐了。
吃完飯後,虞倦想要幫忙收拾,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周輝月說:“你送我的糖快吃完了。可以再送我一些嗎?”
很理所當然一樣。
虞倦覺得這個人或許想要折騰自己。因為孫七佰最近送來的零食裡有很多糖果,外國進口,百分百果汁,比從小賣部裡買的高級多了。
他這麽想,也這麽說了:“不是有很多嗎?”
周輝月很輕地笑了笑,似乎是回憶起了糖的味道:“我喜歡你買的那種。”
很酸,但總比苦要好。雖然周輝月以前從不會做這樣自欺欺人,沒有必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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