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哄人
杭景山在門外等了兩個小時。
他不知道周輝月拿來那麽多問題, 能和醫生商談這麽長時間。
拿到虞倦的檢查報告後,周輝月已經和醫院的專家交談了幾個小時,醫生是杭景山特意請來的, 他問得極為詳細,詳細到出於友誼陪同的杭景山都失去耐心,出門晃悠了。
而在此之後,周輝月又通過別人的關系, 請到了知名專家,再審查這份以及翻來覆去, 沒什麽問題的檢查報告。
杭景山家裡做的是醫療生意,父親是知名的外科醫生。他是家裡最小的那個, 母親要忙生意, 四處天南海北地飛, 他小時候被寄養在父親身邊。當然父親也是個大忙人, 根本沒空管他, 但至少有個固定的休息室,每天能固定問上幾句話,譬如“早安”, “作業寫的怎麽樣了”, “注意姿勢, 小心別近視了”。別的時間都是護士忙裡抽閑和他說說話,問他有什麽想要的。
隔著薄薄的門板, 休息室內間的杭景山曾見過很多次父親與病患親人間的對話。
很多的哀泣和懇求。親人希望能保住患者的生命,然後又更近一步,希望他們不要有明顯的殘缺, 最後是奢求能和原來一模一樣。
他們迫切地渴望能得到醫生的保證,仿佛那就是金口玉言, 出口成真。
杭景山曾經以為周輝月是個過於理智的人,他甚至沒有為自己的腿擔心過,所以更不會把心力浪費在別人身上。但在虞倦的問題上,他是那類最難纏的親屬。不過周輝月付很多錢。
終於,門推開了,周輝月從房間裡出來,一旁的扶手上壓著被翻閱無數遍,留下痕跡的檢查單。
當初做的檢查主要是心臟方面,周輝月找杭景山請了專家,一切安排妥當,才找機會讓虞倦過來的。
檢查結果顯示,虞倦的確有遺傳的先天性心臟問題。但目前並未發展成病症。有可能一直這麽下去,也有可能隨著年齡增長,外界誘因促使狀況惡化。最好的辦法就是定期體檢,防患於未然。
醫生的建議是,暫時沒有用藥和治療的必要。畢竟他們也無法對還未發展成病症的心臟診治。
這樣嗎?
周輝月似乎不能接受這樣不確定的結果。
他希望能找到萬無一失的方法,醫生可以保證虞倦的心臟不會出現問題,無論是怎麽苛刻的條件,怎樣不可能達到的環境,周輝月都會去做。
但沒有醫生能夠保證。
杭景山看他出來,不太明白周輝月為什麽會對這件事這麽固執,安慰道:“別那麽緊張,醫生都說了沒什麽大事。”
“你是不是緊張過頭?”
周輝月半垂著眼,看著手中的檢查單,瞳孔似乎沒有聚焦,虛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上。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和杭景山商談起了工作上的事。
周家和白家在算法一事上競爭,顧不上別人了。白家搶先一步,挖了很多原來工作室的成員,又有部分核心,而周家則是新組建的團隊,但有周輝月,所以進展更快。
白家那邊暫時得不出什麽結果,這是重生前的已知事實,周輝月一直控制著周家這邊的研發速度,並且在另一個團隊開發更加完善的版本。
這樣賺出來的時間差,就足夠公司起步了。
缺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周輝月會非常非常的忙。
杭景山在技術上幫不上忙,一切都全部依賴周輝月。
他比較佩服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周輝月有心思和醫生談這麽長時間。
兩人接頭過後,將工作上的事一一商談妥當,還是得掩人耳目,先後離開。
杭景山先走,周輝月推遲了半個小時,期間處理了幾封郵件,獨自上了電梯後,手機突然響了,是虞倦撥來的電話。
周輝月看了一眼手邊的檢查單,接了起電話。
虞倦是一如既往的活潑,他聽到電梯起落的聲音,問:“你在醫院?”
周輝月說:“是。”
他看著顯示屏上鮮紅的數字,沉默了片刻,其實沒想好下一句要問什麽。
大約三十秒後,虞倦慢吞吞地問:“周輝月,你心情不好嗎?”
很奇怪,即使沒有見面,甚至沒說幾句話,虞倦也是能看透周輝月的人。
周輝月坦白地說:“嗯。”
宿舍有人,虞倦習慣在外面和周輝月打電話,此時坐在遠離人群也遠離綠植的地方。他撓了下耳邊的碎發,覺得周輝月這個人很難搞。
心情差就算了,看不到也聽不出來,自己不說,還要人猜。
是不是還要人哄?
不過這個人很少會表露出這麽明顯的感情,好像也很多次會令心情不好的自己開心起來。
虞倦坐在教學樓的台階上,托著下巴,思忖了片刻。
隔著手機,虞倦還是沒好意思開口,明明通著電話,他還是選擇了發消息。
[你……你收到舍長給你發的東西了嗎?]
周輝月回他:[沒有。]
虞倦:[。]
看來是陳閑也知道自己和周輝月不熟,就那麽把錄像發過去實在太像變態,所以沒發。
這是一件好事,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下一秒,虞倦沒有猶豫地將那個視頻轉發給了周輝月。
周輝月點開視頻,是那個狹小擁擠的後台,自己的背影和虞倦的臉,那些被像素很低的模糊鏡頭拍攝下來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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