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偏著頭,沒注意到這些,聽到這個人說:“你不是說,我的秘密,我的選擇,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說過的話,虞倦當然記得,對於自己的下一句承諾,他也記憶猶新。
他會保護這個人。
但周輝月並不是二十二歲,而是從十五年後、那個勝利的終點而來。他了解曾經發生的一切,也擁有改變這些的能力,任何人的保護對他而言似乎都沒有必要。但當時虞倦是認真的。
可是到了這一刻,虞倦都沒有改變想法。
周輝月想起自己過來的路上,車停在一處紅燈前,鮮紅的數字閃爍著。
倒計時一幀一幀的閃動,透過車窗,可以看到深夜無人的道路。
就像這個世界,周輝月總是孤身一人,他做每一件事,就像開著汽油即將耗盡的破車,在沒有光,沒有月亮,沒有導航的路途上行駛。
在抵達終點前,沒有一個人知道這輛車最後會是什麽結果。
虞倦明知道會有危險,車會墜崖,會困在崖底,還是義無反顧。
他的眼睛是翡翠,他的心是閃閃發光的鑽石,他是無價之寶,卻會成為照亮狹小前路的燈,只為了讓周輝月避開危險。
這不是第一次,虞倦一次又一次為了保護他,而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了。
可能會有人享受喜歡的人對自己的犧牲和奉獻,似乎這樣才能證明感情的真摯,付出的價值。
但周輝月不想這樣,人的感情是無法計較得失的。
因為太過喜歡,才會被刺痛。
周輝月希望虞倦永遠是自由的,無拘無束,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傷害。
“對不起。”
虞倦一言不發。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了什麽道歉,因為欺騙,或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話。
周輝月繼續說:“當時是想過,按照原來的路,再重複一邊也可以,很怕失去你。”
虞倦的心跳慢了半拍,那些莫名的情緒——難過、痛苦、愉快、酸楚,一同湧上心頭,令他呼吸困難,令他茫然失措,無法面對這個人。
他討厭傷害自己的人,他討厭欺騙自己的人,他想要討厭這個人。
但虞倦還是緩慢地偏過頭,重新看向周輝月。
周輝月也看著他:“但是不想你再為了這些事煩心了。”
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即使周輝月是個與無私這種美好品德無關的人,也會坦白自己是傷害、欺騙虞倦的人,只為了虞倦不再做那些不喜歡的事了。
周輝月終於伸出手,拂開虞倦側臉邊的花,花瓣落在他的掌心,柔軟而脆弱:“虞倦,我喜歡你。”
在這樣不恰當的時間,作出衝動的表白,不符合周輝月一貫做事的標準。
但人總有失控。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晚風、樹影,天幕之上的雲,仿佛都停了下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角落以外。
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誰也分不清了。
虞倦半垂著眼,他靠在牆上,語調是冷的,沒有太多感情,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討厭你。”
周輝月的眼眸深沉,很難從中看到此時此刻的情緒,卻在聽到虞倦的話時顯得更加黯淡,好像這樣一個人,也會為了這麽簡單的一句話而傷心。
周輝月很輕地“嗯”了一聲,他聽到虞倦的話,但大約是太喜歡、隻喜歡虞倦所以不為所動,人是不會放棄人生中唯一的欲望和所求的。
他說:“討厭也不是不行。我會追很久,一百條要求,兩百條約定,直到永遠。”
對虞倦單方面許下永遠。
虞倦繃著下頜,神情冰冷,那雙眼眸背著光,浸在黑暗中,像是暴風雨將要來臨時的湖泊。
他皺起眉,脾氣很大地說:“低頭。”
以往和坐在輪椅上的周輝月說話,虞倦都要低下頭,或是坐在對方身邊。現在卻不同,周輝月比他高一些,他必須仰起頭才能和這個人對視。
但虞倦是個很高傲,永不低頭的人。
所以沒等對方回答,虞倦很惡劣地拽住了周輝月胸前的領帶。
周輝月沒有反抗,他的後頸被領帶勒著,有點痛。
虞倦抬起眼瞼,看著近在咫尺的周輝月,兩人對視著,誰也不知道虞倦在想什麽。
或許是像最開始想的那樣報復。
什麽都可以。周輝月都接受。
虞倦的綠眼睛微微顫抖著,他如釋重負一般地閉上了眼,不顧一切地吻住了周輝月的唇。
第64章 男朋友
他們靠得太近了, 周圍又太安靜,仿佛連彼此血液緩慢流淌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虞倦的手緊緊勒著領帶,有一瞬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為什麽會吻周輝月的嘴唇。
他應該討厭周輝月,他愛憎分明,就像對待過去的每一個人。
但是,虞倦沒有辦法。在簡單直白的討厭後, 在漫長的相處中,有什麽不可逆轉地改變了。
所以什麽都沒想, 他衝動至極地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
又後悔了。
虞倦和周輝月的唇緊貼著。他記得周輝月的嘴唇很薄,但沒想到觸碰時的感覺這麽劇烈, 僅僅只是貼著, 都讓他心神顫抖,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些混亂的感知已經將他的理智衝垮了。人失去理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虞倦不想這樣, 他想恢復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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