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顯分辨出乒乓球在一路向下彈跳,像是在指引方向。
她顫抖著握住扶手,曲著膝蓋緩慢地踩向下一層台階。
“一、二、三……”
她忍不住默數著台階的數量:“……八,九。”
她試探地伸出腳,卻隻踩到一片平地,是到樓梯間的休息平台了——一層樓梯有九階台階。
她沿著扶手轉彎,尋覓著乒乓球的方向繼續下樓,五樓……四樓……三樓……二樓。
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蘇玫始終默數腳下的步數:“一,二,三……”
“八,九……”她習慣性地想要轉彎,卻突然一腳踩空,要不是一直抓著扶手恐怕就摔下去了。
她驚恐地數道:“……十。”
她的右腳踩在了第十道台階上。
乒乓球的聲音突然消失,她僵直地收回右腳,雙手都緊緊抓著樓梯扶手,手背因用力泛起的青暴露了她濃稠的恐懼。
原來即便是不怕死了,也依然會因其它東西而恐懼……
一道女聲響在前方,好像是鄰居:“你怎麽了?”
蘇玫受驚後驀然一松:“我…我看不見。”
或許是她太緊張了,或許一樓就是有十層台階。
女人說:“沒關系……你可以扶著扶手慢慢下來,小心點,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下……”
蘇玫伸到一半的腳倏地頓住……亂糟糟的腦子想到,正常鄰居發現一個瞎子出現在樓梯裡,不應該先是震驚誰家這麽不負責任、把看不見的小姑娘獨自放出來,或上前問她要去哪裡,再幫忙扶一把嗎?
可這個女人的聲音卻沒有一點驚訝的意思,也沒有要扶她的打算。
“怎麽不下來?”
女人的聲音像是催命符一樣,使蘇玫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不停的心跳。
她克制著僵化的身體,努力將腳收回來。
不要相信她……
“下來吧……下來陪我……”
一股森森的冷氣襲面而來,蘇玫打了個哆嗦,止不住地往後退,卻踢到了上層的台階:“不要……”
她用盡全部力氣猛得轉身,試圖沿著扶手往回跑,可身後的鬼已經開始叫她的名字:“蘇玫——”
不該出來的!
她淚流滿面地想,不如留在那間房子裡悄無聲息地死去,好過受這種折磨!
眼前始終一片混沌的黑暗,直到身後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衣領,她尖叫著揮舞雙手:“走開!走開!!”
“不要碰我!!!”
“蘇玫!!”
許是這聲叫喚太嚴厲,蘇玫胡亂揮舞的雙手也被製住,她總算恢復了些理智,僵硬地轉過身體,顫抖問:“聞酌?”
“是我。”
聞酌聽不見蘇玫的聲音,不過可以辨認她的口型。
吃完飯在包子鋪理了會兒思緒,聞酌便打算來找蘇玫,一方面是問一些事驗證自己的推論,另一方面……蘇玫的san值已經降到了30以下,沒人管她估計真的會死在副本裡。
他和席問歸剛到20棟樓前,想一個一個地按門口呼叫鈴找蘇玫,就見一個乒乓球從樓梯間裡憑空彈了出來,詭異地停在了聞酌腳邊。
瞬著乒乓球來的方向走去,就瞧見了樓梯間驚恐逃跑的蘇玫。
而隨著他們到來,樓梯下的陰影緩緩退進黑暗,從黑影奇怪的四肢能看出來,它就是下午被聞酌傷到的江棠。
但似乎因為受傷了,它沒法再直接觸碰攻擊乘客,只能通過言語引誘。
碰到了同為列車上下來的人,蘇玫終於有了些安全感,一個沒繃出哭得泣不成聲,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聞酌胳膊,語無倫次地質問:“為,為什麽一直纏著我……”
“明明這麽多人都有錯……”
“我看不見了……”
席問歸盯著她抓聞酌胳膊的手,半晌才說:“等你san值恢復,五感自然也會恢復。”
驀然又聽到一個人的聲音,蘇玫嚇了一跳,哭更大聲了。
席問歸:“……”
蘇玫好半天才分辨出是那個和聞酌認識的乘客席問歸,也是門口的包子鋪老板。
聞酌其實聽不見她在哭訴什麽,但能感覺到她崩潰的情緒,沒有人大哭起來能真的好看,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被淚水泡得發皺的皮膚,紅腫難看的眼睛……
但就是這樣真實的狼狽,才間接說明蘇玫這一.夜過得有多絕望。
蘇玫哭得喘不上氣:“為什麽偏偏是我……”
席問歸以為她問的是鬼為什麽偏偏嚇她:“因為你落單了,所以鬼來找你。”
聞酌也推出了這一點,最初他因為第一晚那個一點之前必須獨自回家的任務以為,夜晚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各回各家,然而並不是。
最安全的做法是所有人聚在一起,這樣鬼才不會打擾他們,就像昨晚的他和席問歸、聶松曼和陶盛。
而落單的鄭多乾、劉雅民和蘇玫就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危險。
可八個心思各異互相懷疑的人,又怎麽可能願意聚到一起交付後背呢?
蘇玫哭起來是真持久,快二十分鍾了才慢慢停下,不過將絕望崩潰都發泄出來,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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