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個消息就像往一攤死水裡扔了一道驚雷,炸出了無數水花。
“七年多過去了,大多數都死心了,又回歸了之前的一潭死水。”貝檸深吸了口煙,“但我不想,我想出去,想看看鮮活的世界,我不想永遠束縛在當初的那點罪惡裡。”
席問歸:“那點。”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是不是為了懲罰。”貝檸說,“我還記得剛收到車票的時候,忐忑急了,懊惱,悔恨,我看著列車窗外一到夜晚就重複播放著我所犯下的罪,不可否認那時候我每晚夢裡都被愧疚折磨。”
“可時間久了就麻木了。無所謂罪惡,無所謂死亡,我們不會老去,永遠留在了犯錯的那個年紀,一輩子活在膽戰心驚中,直到死去。”貝檸吐了口煙霧,笑笑,“可能這才是最大的懲罰吧。”
席問歸:“死了就解脫了。”
“你說得對。”貝檸扔掉煙,腳尖碾滅,“但有部分人不覺得這是懲罰和煎熬,他們覺得這是恩賜,沒人會追求他們的過錯,時間停留在他們上車的那一刻,意味著不會老去,只要不死,就永遠不會死。”
“於是小勢力誕生了,組織誕生了,他們形成一個個團體,就像現實世界那樣,慢慢壓榨著底層居民和新人的生存空間。”
席問歸:“略有耳聞。”
貝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可能是曹圓失蹤,田爽死了,讓她突然有種窒息的難受。
她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走了,隻丟下一句警告:“永遠別在主城定居,就算列車又窮又臭又逼仄,但至少還有收到回家車票的希望。”
席問歸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他瞥了眼田爽的屍體,轉身進了保安室。
那個被田爽說有下巴有痦子的男人正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一塊擦過椅子灰塵的布,用繩子死死勒住。
“你讓我好找啊。”席問歸轉著一旁的長款假發,“知道性別暴露了,就戴假發,穿女生校服?”
“這麽喜歡男扮女裝,我幫你。”
席問歸坐在椅子上,踩在他襠處,狀似散漫地碾著。
罪者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雙眼赤紅,只能發出痛苦的嘶鳴:“嗚!”
其余聲音都被破布堵住了。
“你最好祈禱他早點出來。”席問歸托著下顎,“他不在,我很無聊,還有點……不高興。”
像是不確定“不高興”這個形容詞準不準確,席問歸停頓了會兒才說出口。
“無聊就得找點事做,可我得看著你,確保他出來之前其他人不會提前結束副本——就只能折磨你打發時間了。”
席問歸重重一碾——“嗚——!!”
他痛苦地縮成一團,想去抓快被碾碎的位置,卻苦於手腕被束縛在身後。
“日膩瓦——”
席問歸這次放過腳尖,換上了鞋後跟,眯著眼睛帶著笑意狠狠一踩。
“他不喜歡聽髒話。”
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滾落,疼得幾乎要暈過去。
直到外面有人敲響了保安室的窗戶,一張蒼□□致的臉出現在窗口。折磨他的席問歸終於放手挪開腳,高興地出去了。
“你在幹什麽?”恢復人形的聞酌問。
“他躲了我兩天。”席問歸無辜地攤手,本來聞酌進了雕像館,他就想找點事做做,根據已知信息,找起罪者來不是特別難。
但這輩子都沒見過女裝大佬的席問歸真沒意識到還有女裝這種操作,怎麽都沒找不到人。
“別碰別人那,髒不髒?”
“隔著鞋子。”
“那也髒。”聞酌多少有點精神潔癖,他蹙了下眉,突然意識到重點,“距離我變成雕像幾天了?”
“兩天。”
他明明才在那個檔案室裡搭了不到三四小時……時間流逝不一樣?
“曹圓是你綁那的?”
“嗯。”
聞酌沒把雕像館檔案室的事告訴席問歸,他本來衝動過,想在那找找自己甚至席問歸的檔案,但那裡太大了,無異於大海撈針。
於是掙扎過後,他還是出來了。
被綁在小木屋裡,離雕像館最近的曹圓自然成了聞酌的首要目標,他成功恢復了人的狀態,但在那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問了曹圓一個問題。
“你有在雕像館看見一個黑色懸空的門嗎?”
“我在裡面轉了一天才出來,除了見鬼的雕像連跟毛都沒有——”曹圓知道跑不掉,冷笑嘲諷,“你不是被嚇出幻覺了吧?”
第91章 十七中
“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在裡面待了那麽久?”
“曹圓跟我說過, 裡面雕像很多,繞。”
“就不怕我死裡了?”
席問歸一頓:“你……生氣了?”
聞酌沒出聲,神色淡淡。
完了, 小魚崽真生氣了。
席問歸:“這人怎麽辦?”
聞酌:“你抓他是為了做什麽?”
“結束副本。”
“結束了嗎?”
“……沒。”
席問歸扶上聞酌的肩膀, 推到保安亭上:“我其實很擔心, 但外面更危險, 那個雕像女學生一直在外面晃悠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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