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頗為委屈道:“我舍不得把你做成標本的。”
聞酌抿著唇,沒再出聲。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發麻,如電流般竄遍全身,他擋住眼睛,身上覆著席問歸的體溫,耳邊是席問歸喋喋不休的、不似情話的情話。
他當然會留下。
與那些為了掩飾自己罪行的人不同,他踏上列車就是為了尋找“聞歸”,甚至都不是為了真相。
真相、罪行、生活在哪裡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那句閣樓前的“也許是因為你就在這裡”確實是哄人,可也是真心話。
暴雨傾泄,城市表面的髒汙一掃而空。
有人在雨裡發瘋,有人躲在巷子的屋簷下被雨水打得瑟瑟發抖,一些勢力還會利用各種方法儲備雨水,興奮不已:“這波水資源又能大賺一筆了。”
盡興的席問歸洗完澡,上床側摟住困倦的小魚崽,決定最後征詢一次:“留下吧?”
聞酌反手給了他一巴掌,不耐地嗯了聲:“閉嘴。”
席問歸一秒閉上,在心裡說了聲晚安,並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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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吼吼——”一陣喧鬧將聞酌吵醒,“太爽了!!”
他睜眼起身,一臉被吵醒的不爽。已經起床的席問歸端著早餐,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眼,眉梢微挑:“有人弄了輛跑車進來。”
聞酌聽到的喧鬧正是有人飆車、馬達轟隆響的聲音。
“應該怎麽稱呼……”席問歸唔了聲,“敞篷跑車?”
“大概是吧,吵。”聞酌以前住的小區就不大,又是市中心地段,經常有跑車在夜裡轟鳴,吵得頭疼,他還特地為此在火災後換過一次隔音窗戶。
席問歸放下早餐:“我可以請他閉嘴。”
聞酌掀開被子,掃了眼身上青青紅紅的狼藉,一言不發地走進浴室衝澡。
第140章 主城
水流隔絕了跑車轟鳴的馬達聲, 聞酌撐著冰冷的牆壁,眉眼微垂。
余光是身體上的青青紫紫,腦子卻一片空白。
他鮮少有這樣的時刻, 但此刻確實什麽都沒想, 接下來要做什麽他也不是十分明確。昨晚應允的事他還記得, 能帶席問歸一起離開當然是最好的, 但如果席問歸走不了, 那他在現實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說來奇怪,他在現實活了近三十年,雖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但多少還有些熟識的人, 比如從前的師父、徒弟, 那些同事, 但從踏上列車以後, 現實裡的那些記憶、那些人正在一個個“消逝”, 倒不是說忘記, 而是他們在聞酌的記憶裡,從熟人慢慢轉為了陌生人,就像一個個打過多次照面的路人。
好似這個世界正在剝離他與現實的聯系,又或者可以假說, 他本就屬於這裡,現實本就不該在他身上掛上絲絲縷縷的關系線。
衝了好一會兒熱水, 感覺大.腿的酸脹有所緩解後,聞酌沒有虛焦的眼神才慢慢匯聚。他抽出一旁的毛巾擦乾頭髮與身體,換上了套乾淨的休閑裝, 走出去吃早餐。
雨還沒停,空氣裡泛起了陣陣涼意。
“包子?”聞酌在窗邊的茶幾旁坐下, “你做的?”
“我可以做。”
那就不是席問歸做的了。
聞酌撕開吃了口:“聶丞還在?”
“剛走。”席問歸說完又補充道,“他在聶松曼房裡待了一.夜,就在窗邊站著,什麽也不乾。”
聞酌瞥去一眼,總覺得席問歸有種不自覺的洋洋得意。
“聶松曼被帶走了?”
“沒有。”席問歸道,“雖然她沒有聶丞去過的站點多,但身上稀奇古怪的票不少,只不過跟我們一樣不怎麽用,聶丞很難真的桎梏她。”
“那站一晚做什麽?”
“也許是苦肉計?”席問歸伺候著小魚崽吃早餐,又是遞水又是遞餛飩,自己倒是很少動口。
“比如試圖在窗邊淋雨吹風然後被發燒感冒打動聶松曼。”
這聽著像是席問歸會做的幼稚事。
窗外的那道轟鳴聲已經散了,走私跑車進來的人應該開遠了,估計是哪個組織的高層。他垂眸喝了口水,說:“你就沒想過管管這座城?”
“……”席問歸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一個明白對方已經知道,一個知道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了。
他們只是沒去戳破這層窗戶紙,而是隔著薄膜交談。
席問歸疑惑道:“為什麽要管?”
按照現實世界的邏輯,任何存在人的區域,都應該有一定的規則與約束。任由人們釋放惡意,那就只會打造一個罪惡之都。
規則與約束是對普通人最大的保障……但這裡的人是普通人嗎?
城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既定的罪者,也許不安定和黑暗的環境才是對他們最大的處罰,他們不配享有安寧。
有句老話說得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聞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道:“定居的事等下個副本回來再辦。”
“為什麽?”席問歸有所不滿。
“不為什麽。”
聞酌仿佛感受不到席問歸執著的目的,淡定地吃著早餐:“我的列車副本時間沒幾天了,如果不想為此耽誤時間,我們就得盡快進入下一個具有‘媒介’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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