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承安帝愈發衰老,什麽時候一病不起,死之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沈子衿手指劃過小紙條上那行字,國師可用,不過現在還不是接觸國師的好時機,不急,讓他自個兒再慌一慌。
“皇嫂,”東寧捧著紙張過來,“文章我寫好了。”
沈子衿回神:“好,我看看。”
沈子衿只需稍微控制時間,就能保證合理留東寧在這兒吃晚飯,楚昭回來時看見東寧,也沒察覺什麽不對。
沈子衿觀察楚昭的神色,暗暗點頭:很好,潤物細無聲,第一步很順利。
“次輔被禁了足,今日他的府邸也被搜了,皇帝雖還沒把他下獄,但已經讓人把他府邸團團圍住,意思很明確了。”
自打沈子衿說過正事不用避著東寧,楚昭也就不顧忌,飯桌上聊起今天的正事:“朝臣們往日與次輔來往多密切,如今就有多避之不及,唯恐惹禍上身。”
沈子衿唏噓:“樹倒猢猻散啊。”他問,“地方官員沒有牽扯進來的?”
“方才已經有人拿了調令,去地方上逮人了,皇帝下令,直接押到京城來審。”
像首輔和次輔能在朝中掌握偌大勢力,怎麽可能在地方上沒根基,某些地方官可比普通都官還自在,天高皇帝遠,什麽事兒都敢乾,個個富得流油。
楚昭擱下筷子:“如你所說,此遭之後,次輔再無翻身可能。”
東寧在旁邊聽著他倆對話:“皇上講究製衡,次輔若是沒了,看似應當得意的首輔大人,今後日子也未必好過?”
“聰明啊。”楚昭稀奇道,他扭頭,卻不是瞧著東寧,而是看沈子衿:“你連這些也教她?”
沈子衿已經吃好,慢悠悠開始品茶:“他能學懂,我就教。”
“聽說你還纏著侍衛想學武。”楚昭笑著對東寧說,“在我這兒沒有什麽女孩子不能學武的規矩,你喜歡就學,但注意別把自己傷著,好好聽師傅的話。”
東寧從前覺得母妃去後,自己親人只有太后一個,他從太后這裡得到的大多是“嚴”,沒享受過多少溫情,而在沈子衿和楚昭這裡,他得到了太多疼愛,那顆對世事都謹小慎微的心在此地得到了安放。
皇兄皇嫂真是極好的人,東寧小心臟暖暖的。
楚昭看他也擱了筷子,問:“吃好了嗎?”
東寧點頭:“嗯!”
“那先讓侍女帶你回去,”楚昭道,“皇兄要跟你皇嫂聊聊大人之間的話題。”
大人之間的話題……東寧想起先前兩人把話題逐漸滑向小孩兒不宜的范疇,“唰”地起身,不等沈子衿發話,優雅又迅速告退:“皇兄皇嫂,東寧先行告退,二位慢聊!”
沈子衿措手不及,連挽留的話都還沒開口,東寧就領著他的人眨眼撤出了明月軒,速度之快,令他望塵莫及。
不是,我們倆之間有什麽話題是東寧不能聽的?
沈子衿有些慌,但面上強行穩住了。
就是手不太聽話,端著茶杯在微微顫抖。
沈子衿乾脆放下,做足了心理準備,等著楚昭開口。
楚昭:“我們聊聊昨晚沒聊完的事。”
沈子衿心懸到嗓子眼:您可千萬別告白千萬別告白……
或許是他不斷地祈禱有了效,楚昭道:“關於你不愛惜自己的事。”
——原來是這個。
沈子衿懸著的心落了回去,安安穩穩放好,松了口氣,同時又無奈又覺熨帖:楚昭是真的在乎他。
“雖然你說過記住了,但口說無憑。”
沈子衿:“那我可以——”
“我們來立個字據。”
沈子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立字據,拿這事兒立字據?這是在說笑還是……
沈子衿看著楚昭認真的眼神,明白了:好吧,不是在說笑。
雖然甲方提出的要求很異想天開,但反正不難辦,沈子衿欣然接受。
沈子衿:“好,定什麽?”
楚昭顯然已經想好了:“就定日後若發現你再不懂珍惜自己,就要挨罰。”
沈子衿抱著輕松的心態開始好奇了:“罰什麽?”
楚昭:“就罰抄書。”楚昭視線晃過他纖細的手腕,“犯一次抄一遍就行。”
總不能讓沈子衿熬夜抄書,真罰重了,心疼的還是自己。
就這啊,輕輕松松,沈子衿為了讓楚昭安心,答應得很爽快:“就依王爺所言。”
當然,等他發現抄書、尤其是兩個人一起抄書並不簡單時,已經是後話了。
所以但凡立字據的東西,都別把自己賣得太早啊小侯爺。
第50章
距離沈子衿簽下白紙黑字的字據後又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發生了不少事。
首先,公事上,朝堂勢力劃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禮部尚書人頭落地,還牽連九族,流放的流放,為奴的為奴,一同牽扯進的官員判罰不等,不過禮部尚書黃泉路上肯定不孤單,起碼次輔是陪著他的。
據說承安帝對次輔說最後一句話已經沒什麽火氣,隻道念在他有功的份上,放過他家中其余人。
如沈子衿所料,次輔沒了,皇帝要提拔新人,內閣進了兩個新閣老,楚照玉和沈子衿也趁機在其余崗位上安人手,春闈的活兒也被他們的人攬住了,是在給未來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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