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有六個皇子,楚昭排第六。
四皇子和五皇子幾歲便因體弱早夭,沒什麽陰謀,可其余皇子遇上的變故就不對勁了:
太子文韜武略,禮賢下士,在巡視州府返回京城的途中,死於流寇之手;
二皇子德才兼備,上朝聽政不到倆月,在某次宮中夜宴中摔斷了腿,從此只能靠輪椅。
兩個成年皇子的遭遇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皇帝動的手,但皇帝的態度讓聰明人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都說天家無父子,承安帝的皇子們還沒怎麽著,但皇帝自個兒坐不住了。
一時間后宮人心惶惶,欽天監及時佔星卜算,高呼皇子接連遇害乃大凶征兆,若再有皇子亡於非命,恐損大齊百年氣運。
承安帝雖然大怒,但到底有所顧忌,收了手。
欽天監敢冒死覲見,是得了太后旨意,如若不然,楚昭這個有兵馬大元帥做外公的皇子,說不定早就出了什麽“意外”。
皇帝隻玩權術,正經事兒沒做幾件,官場很快就被搞得烏煙瘴氣。
其實幾乎沒人相信承安帝能找到長生法,都明白他遲早要死,但部分人不在皇子身上押注,而是利用現在朝堂的情況爭權奪利,只要大權在手,下一個皇帝還不是他們說了算,誰在乎無權無勢的皇子王孫呢?
挾天子以令諸侯多香。
眾人各懷心思,無聲看著楚昭從馬車上下來。
馬車上居然還有一個人。
當楚昭搭手將那人接出來時,安靜的人群裡響起了清晰的抽氣聲。
有人腦袋裡翻出了平生所學詩詞歌賦,有人直接滾過了粗俗的驚歎,殊途同歸都能化作一句:
人居然能好看成這樣!
蒼白病氣不僅沒有摧折他的樣貌,反倒襯得眸光與唇色更加鮮豔惑人,真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眾人好奇起來:誰啊這是?
沈子衿搭著楚昭的手,他懷疑楚昭真把他當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瓷瓶,隻好跟他們講道理:“王爺,其實我真能自己上下馬車。”
楚昭:“嗯嗯。”
沈子衿:“……”
你要不要敷衍得這麽真誠。
國公府的門童迎上來,行了禮,笑著捧過一個箱子,請兩位抽簽。
原來今日進門前還有個花樣,那就是抽取對聯,來客需要對出下聯,當然,客人們都是接了帖來的貴賓,無論對不對得上都能進門,但若是能撈到幾個好對,便是錦上添花,也給賞花宴更增風雅。
對子出的都不難,都很簡單,討個春日彩頭。
門童念出楚昭抽到的上聯:“金燕展翅迎春來。”
楚昭十五歲就去了北疆,一年前才回到京城,大家知道他功夫不錯,但不知文章水平如何,紛紛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楚昭眼也不眨,飛速對出了下聯,看他信手拈來,某些人詫異:難道又是個文武雙全的皇子?
就聽他胸有成竹:“鹹魚躺平等過冬。”
其余人:“……”
有人脖子抻過了頭,腳下一個趔趄;有人揉了揉耳朵,確認自己沒聽錯。
不是,對的啥玩意兒??
可以對的不好,但不能對的邪門。
門童的笑也是凝住,只有沈子衿詫異抬頭:鹹魚?
是、是他想的那個鹹魚嗎,都和躺平聯系在一起了,難不成真的是——
沈子衿感到自己心口噗通兩下急速躍動,然而還不等他擅自想象,楚昭就跟門童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對得挺好啊,金燕是大齊特產,鹹魚也是,並且許多人家選擇在冬天做……世子怎麽這樣瞧著我?”
沈子衿蹦躂起來的心緩緩落下,思緒還沒飛起來就被掐死了。
……原來只是巧合啊,唉。
沈子衿微微一笑:“無事,只是覺得對得很妙。”
是真的很妙,把鹹魚和躺平結合在一起,是現代人的智慧,沒想到楚昭跨越時空,竟然觸碰到了這美妙的比喻。
沈子衿心想,沒準自己和楚昭很能聊得來。
其余人隻覺得好好一個美人,竟長了張說瞎話的嘴:哪裡妙了!
門童倒是迅速恢復鎮定,提筆記下楚昭的對子,下一個就該沈子衿了。
上聯:“滿園繁花爭奇鬥豔。”
這樣的對子按理來說怎樣都不會對錯。
沈子衿也沒有猶豫和斟酌,直接開口:“一隻貓兒春困夏眠。”
門童:“……”
他懷疑字數要是多一點,這位爺還得加上秋倦冬乏。
一年四季睡覺,聽起來就好懶好懶。
也就是其余人不懂鹹魚的梗,若是能懂,就會發現沈子衿和楚昭的中心思想分明一樣:
摸魚躲懶,幸甚至哉。
楚昭撫掌:“好對好對。”
沈子衿謙虛:“謬讚謬讚。”
其余人麻了。
楚昭則摸摸下巴:謔,在這個卷生卷死的京城,該不會沈世子才是他遍尋不得的知己吧?
第06章
對完對聯踏進園子。
按理說先該去拜會主人家,但沈子衿和楚昭一路被領到了個僻靜的湖心亭。
去往亭子的橋頭有人把手,沈子衿看著橋頭帶刀的護衛,腳步不由頓了頓。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真是殺人拋屍好去處。
楚昭:“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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