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從箱子裡拿出根白玉手鐲,舉在眼前看,潔白無瑕,上好的種水,他笑著:“還是尚書大人闊氣,這樣的好東西,就是皇宮裡都找不出幾隻,也算給大夥兒開了眼了。”
他語調笑著,但眼底毫無笑意,周圍噤若寒蟬,沒一個人敢吭聲。
楚昭摩挲了下溫潤的料子,這樣的好玉很襯沈小侯爺的白皙的皮膚……不,小侯爺的手腕可比這鐲子好看多了。
楚昭兀自笑了會兒,起身,把鐲子毫不珍惜地隨手扔了回去。
“封上。”楚昭聲音不重,“這可是關乎尚書九族的好東西啊。”
夜色愈發深了。
楚昭把禮部尚書府扒了個遍,證據贓物封存,隻挑了兩封信帶回獵場,一封是跟朝臣的密信,一封是和外邦的往來。
刺客還沒抓到,但皇帝看著楚昭帶回來的信,勃然大怒。
禮部尚書和次輔黨的人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尚書當場腿軟,但反應也很快,狡辯的詞已出,但承安帝不聽,要立刻帶著所有人返回京城,連夜查案。
與其他朝臣的勾結先不說,通敵就是威脅大齊江山,這不查個清楚,承安帝晚上怎麽睡得著。
楚昭忙活了大半夜,東奔西跑,頂著精神,完全沒有疲倦的意思,還很有勁兒,他往沈子衿的帳子走去,在途中碰上了二哥。
楚照玉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朝風塵仆仆的楚昭道:“聽說子衿受驚不小,喝藥睡下了,他人如何?”
楚昭停下匆匆的腳步,瞧了瞧周圍的禁軍,頷首:“多謝皇兄關心,他沒有發病,睡前還和我說了好些話,我今晚搜查完後歸來陪著他,沒有比這更能令他安心入睡的事了。”
楚照玉淺淺一笑:“那就好。大理寺這幾日可能會很忙,等他醒了,替我問好。”
兄弟倆三言兩語就交換了消息,楚照玉就知道給楚昭出主意的是沈子衿,今晚這場局來得太妙了,若不是在外面,他簡直都想撫掌而歎。
沈子衿反應夠快,錯過了今晚,他們不知還會再等多少年。
這樣的好謀士好王妃,得讓楚昭好好把握住。
礙於周圍人多,楚照玉隻得委婉道:“他一心系著你,你讓他安穩是應該的,平日裡也多對他好。”
楚昭一聽,就明白:果然,連二哥都看出小侯爺喜歡自己了。
他鄭重點頭:“他的心意我都明白。”
都明白?看來六弟是真開竅了啊,怪不得半夜翻牆的事都做出來了,楚照玉欣慰:“那就好。”
他說完,便讓侍從推著自己離開,楚昭徑直進了沈子衿的帳子。
百官要立刻返程,各家帳篷裡都紛紛亮了燈,把人叫醒了,快速收拾東西,楚昭進了帳子,發現沈子衿已經睡著了,衣服沒換就罷了,居然還是抱著枕頭睡的。
這是沈子衿根本沒打算睡,其實在等自己,但等著等著睡著了?
楚昭釀了一晚上的不快,在禮部尚書府裡被火上澆油,可只看沈子衿一眼,就半點不剩了。
刀鋒磨礪的心軟成一片。
沈子衿睡得很安靜,楚昭的心也跟著靜下來,他瞧著沈子衿,舍不得叫醒他。
楚昭伸手,輕輕拉了拉沈子衿懷裡的枕頭,發現沈子衿還抱得挺緊,根本拉不動。
既然拉不動,那就——直接來吧。
等帳子的簾子再挑起,侍衛們就看見王爺和侯爺出來了。
王爺抱著侯爺,侯爺抱著……枕頭。
眾人對這個新奇的畫面目瞪口呆。
楚昭輕咳一聲,沒說話,朝帳子偏頭示意:別看了,快收拾!
大夥兒回神,趕緊收拾東西,因為沈子衿睡著,所以比起其他營地的熱火朝天,秦王府這邊收拾得安安靜靜。
誰忍心打擾小侯爺酣眠呢?
沈子衿一開始確實是想等楚昭回來,以便第一時間了解情況。
但奈何床榻鋪得太舒服,昨晚又睡得晚,白天的休息時間彌補不了,於是躺著躺著,就這麽睡著了。
沈子衿覺得自己做了個好夢。
夢裡首輔次輔都沒了,楚昭生龍活虎,他喜滋滋開始收拾東西,要從秦王府搬出去。
提前退休,他要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了!
他環顧屋內,先確認自己有什麽要收。
衣服肯定要的,說起來,自己現在的衣服都是楚昭讓人做的。
書房常用的那套筆墨和硯他也很喜歡,啊,還是楚昭送的。
玉佩、香囊、簪子……收著收著,沈子衿慢慢停下手。
自己身邊的東西,好像都跟楚昭有關。
自己出了秦王府,就會離楚昭遠遠的。
沈子衿有些茫然,心口突然生出股說不清的悵惘:離開秦王府,他又要去哪兒呢?
殷南侯府嗎?
可一個人待在那兒又有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小甄給他拿來了一張紙,笑著對他道:“侯爺,恭喜啊,這是你心心念念的和離書,就差你簽字啦!”
心心念念,對,是的,但為什麽自己心口好像堵得更難受,而且半點也不想伸手接過來呢?
小甄捧著紙上前:“侯爺,簽吧。”
沈子衿不知為何,無端抗拒,竟向後退了一步,更不料這一腳踏空,直接往後倒了下去。
沈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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