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一敲,袁放便暈倒在地。
接著使了個眼色給雍臨,雍臨會意,四下仔細查看了一番,道:“世子,沒有追兵,也沒有盯梢之人。這袁二公子把自己弄成這番模樣,想來真是一路躲著追兵混進城的。世子打算把他帶往何處?”
半個時辰後,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青布馬車,悄然出現在了清水巷蘇宅的後門。
蘇文卿打開門,看著車簾掀開,車裡露出的臉,甚驚訝:“世子?”
謝琅直截了當道:“往你這裡藏個人,方便麽?”
蘇文卿也不多問,點頭道:“世子進來吧。”
雍臨一身黑色夜行衣,直接扛了個麻袋下來,蘇文卿至此方詫異問:“這是?”
“進去再說吧。”
謝琅道。
到了屋裡,雍臨解開麻袋,露出裡面尚昏迷著的袁放,蘇文卿盯了片刻,問:“這就是兵部正在通緝的那位袁二公子?”
“沒錯。”
“我也是實在想不到其他去處了,才不得不麻煩你。”
蘇文卿道:“謝府不安全,義父所在行轅人多眼雜,我這宅子僻靜,平素沒什麽人往來,看宅的也只有蒼伯和一個啞奴,藏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謝琅點頭。
他也是這般考量的。
雖然可能置蘇文卿於危險之地,然這已是目前最妥帖的法子。他爹和袁大都督明面上雖無太多往來,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袁家出事,袁放逃進上京的消息一旦傳出去,他與二叔仍舊容易成為排在首位的懷疑對象。
蘇文卿就不同了。
蘇文卿一個寒門出身的新科進士,剛入職翰林院,與袁家屬於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一般沒人會懷疑到他頭上。
且蘇文卿自幼隨二叔出入謝府,自然也清楚謝家與袁家的關系,就算看在二叔面上,應當也願意幫這個忙。
“到底給你添麻煩了。”
“世子說得哪裡話,若袁二公子真的身負冤屈,文卿就算與其沒有交情,也斷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這便是蘇文卿的仁義與可貴之處。
謝琅最後一點顧慮也打消。來的路上,便已讓雍臨傳信給崔灝,不多時,崔灝果然也披著鬥篷從後門進來。
“這個袁放,膽子也太大了!他怎麽敢逃到上京來!”
一進門,見著人,崔灝便跺腳罵了句,顯然也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沉吟半晌,道:“袁老都督夫婦最是疼愛這個二郎,他若真出點什麽事,怕是要絕了袁氏婦的命!”
“只是,若真如他所言,他有冤在身,憑著你爹和袁大都督的交情,咱們也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謝琅道:“侄兒明白,所以才冒險將他帶來。”
這間隙,袁放已悠悠轉醒,茫然打量四周片刻,見著崔灝,倒頭便跪,抬頭已滿面淚痕。
“侄兒冤枉,求伯伯做主!”
崔灝見他如此模樣,亦心下不忍,問:“這到底怎麽回事?”
“侄兒冤枉!袁家冤枉!家父亦並非生病,而是……而是被人暗害。”
“被人暗害?!”
“沒錯,家父年事雖已高,但身體一直很健朗,無緣無故,怎會一病不起,都是那個名叫李從風的奸賊。他以幕僚身份投奔到父親麾下,靠著所謂家傳兵陣幫著父親打了幾場勝仗,獲取了父親信任,之後常住都督府,成為父親禦用軍師。那時父親恰逢舊傷發作,犯了咳疾,這李從風,重金買通郎中,不知在父親常服用的藥裡添了什麽東西,父親咳疾好了幾日後,突然加重,最後竟發展成肺癆,這才臥床不起。”
“父親一病,裴氏便迫不及待地要將西南兵權攏到手中。其實早在父親病倒之前,裴氏便不止一次派人登門,軟硬兼施,想要父親屈服裴氏,安插幾個裴氏子弟到西南軍中任職,都被父親嚴詞拒絕。”
“自那以後,戶部撥給西南的軍糧,便沒有一次準時如數送到過滇南,兵部對於西南急缺的兵器和戰馬也是各種推諉拖延。”
“此次宣城守將勾結夷人叛亂,那裴北辰明知對方聚集了數以萬計的叛軍,仍命我帶著營中兩千士兵去充當先鋒,誘敵深入,擺明了就是要借著夷人的手坑殺了我們,好清掃障礙,為他的都督之位鋪路。果不其然,我們還未到達宣城,便遭到叛軍埋伏,要不是麾下副將舍命相護,擋在我面前,替我挨了那些冷箭,我袁放早已和那兩千士兵一般,葬身在了宣城。裴氏要兵權,便要踩著我們袁氏的血和屍骨,這天下間,還有沒有公理可言!兩千將士的性命,裴北辰不聞不問,反而要以軍法處置我,我豈能引頸受戮,這才一路喬裝改扮,來到了上京。我用石頭砸折了自己一條腿,跟著那些乞丐吃狗食爬狗洞的時候就在想,一定要裴氏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崔灝沒料到真相竟是這般,心頭沉痛。
謝琅則問:“你說那個李從風是裴氏的人,可有證據?”
袁放點頭。
“我手下副將,曾撞見他與裴氏大總管裴安在酒樓裡密會。”
“可有其他人證物證?”
袁放搖頭。
“裴氏既設此陰毒之計,自然不會輕易留下把柄。”
謝琅又問:“李從風現在何處?”
“跑了,不知所蹤,我讓人翻遍了整個滇南,都沒找到。”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