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和崔灝一道下了馬,讓雍臨和李梧在外面等著,叔侄二人一道走著過去了。
到了前面,周圍全是竊竊私語聲,看榜的學生不少都在對著禮部張貼出來的榜文,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麽。
謝琅也抬目看向牆上的榜文。
從左到右,整整貼了三面牆。謝琅雖是第一次看榜,也知這樣的考榜,定然是靠名次排的。
叔侄二人並肩而立,崔灝直接看向貼在最左面牆的那張榜文。
謝琅沒往左邊看,直接看向最右邊,榜文最末一名。
最末一名……祝文賢。
謝琅便沿最末一名,挨著往上看。
倒數二名……不是。
倒數三名……也不是。
整張榜文掃完,都不是。
謝琅倒吸一口涼氣。
平複片刻,發現二叔崔灝也仿佛被定住了,立在原地,久久不發聲。
謝琅便循著崔灝所望望去。
想,難道蘇文卿那頭也出了問題?
等看清那榜首名字,謝琅視線亦倏地一凝,一下被定住。
榜首:蘇文卿,衛瑾瑜。
考生後會標注年齡籍貫防止誤認。
蘇文卿寫在前,是因為年長兩歲。然二人一個年十九,一個年十七,俱是第一年參考便摘得頭名,皆可稱一聲少年英才。
榜二:魏驚春。
榜三……一名謝琅並不認識的世家子弟。
榜四榜五,依次列開。
“這一屆,竟然是雙會元!”
“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算開創大淵先河了!”
不知誰先驚歎了一聲,圍在榜前的學生舉子和過來看榜的其他人群終於都不再藏著掖著,跟著炸開了鍋。
“這位衛氏嫡孫,當真有如此本事,竟能和蘇文卿同列榜首!”
“白紙黑字寫在那裡,還有什麽不信的。”
“聽說這位嫡孫院試鄉試都未參加過,因為拿了特赦名額,才能越級參加會試,沒想到竟能一鳴驚人,摘得會元。”
“……”
雖然之前國子學大考,衛瑾瑜已經算初初嶄露頭角,然而那時畢竟名列第三,有蘇文卿和魏驚春兩個有名的寒門大才子在前面擋著,對大部分學生來說,威脅力還並不是那麽明顯。且國子學大考流程雖嚴格模擬會試,在權威性方面,畢竟無法與禮部親自主持的會試相比,私下裡免不了傳出許多揣測與流言。甚至還有一部分好事者在等著看笑話,看靠著走後門拿了特赦名額的衛氏嫡孫,如何在會試裡被公開處刑。
然而這一回,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衛氏嫡孫,非但沒有掉鏈子,反而名次還升了,一下爬到了榜首,怎能不令人吃驚震驚。
謝琅回過味,嘴角後知後覺露出一點幾不可察的笑意,轉頭,見二叔崔灝依舊神色凝重,便道:“二叔,咱們回去吧,也把好消息盡快告知文卿。”
崔灝點頭,一直等上了馬,仍神色凝重,道:“沒想到這個衛三,竟有如此能耐,有衛氏在後面撐腰,往後的青雲路,怕是沒人能擋住他了。”
“唯慎,你現在總該相信二叔的話了吧?此子不容小覷,也不是一般人,其心機其城府……不可揣測,你需要時刻警醒著才是。”
謝琅不露聲色道:“二叔放心,侄兒明白。”
“王爺。”
雍王府馬車前,仆從亦第一時間將看到的結果隔著車簾稟於雍王。
雍王戴五珠金冠,著一件華貴錦服,胸前繡金色五爪龍圖案,彰示著身為雍王的高貴身份,原本在端坐閉目養神,聞言霍然睜開眼,因過於吃驚,直接掀開車簾問:“當真?本屆竟有兩名會元?”
“千真萬確,如今那群學生全在議論這事呢。”
雍王神色數變,手指忍不住緊攥住車簾。
低聲喃喃:“怎麽就讓他給中了呢?”
仆從不解:“殿下在說誰?”
雍王並未理會他,自顧琢磨了好一會兒,吩咐:“今日你照舊以本王的名義,把東西送去蘇宅。”
仆從忍不住提醒:“之前王爺送的那些東西,那位蘇公子,都原樣退回,一件都沒收呢。”
雍王笑道:“你懂什麽,收不收是他的事,送不送是本王的心意。本王只需讓他知曉本王的心意便夠了。”
“他如今中了會元,過幾日殿試,說不準還是狀元,奇貨可居呐,等那時候再出手就晚了。”
這日下值後,謝琅特意讓雍臨提前排隊去買了份糖酪澆櫻桃,放在食盒裡,帶回府中。
到了東跨院,卻發現屋裡沒人。
謝琅正奇怪,顧女官過來稟道:“三公子醒來後先去看了榜,接著就回國子學了,聽那位明護衛意思,今晚約莫要留在監中過夜。”
謝琅歎為觀止。
見過用功的,沒見過用功這麽瘋的。
三日後就是殿試,提前準備也正常,他對衛瑾瑜的行事風格已經有了一定了解,倒也沒多少意外。
然而糖酪不好存放,一旦過夜,怕就沒法再吃了。
正打算拎著食盒出門,雍臨忽跑過來,臉色十分難看道:“世子爺,不好了,文卿公子出事了。”
謝琅騎馬趕到清水巷那座宅子裡時,崔灝已經在了。
蘇文卿一臉慘白躺在床上,床前擺著一個銅盆,裡面全是血水,郎中正坐在床前,仔細為蘇文卿處理臂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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