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沒什麽多余情緒道:“他好歹也是個二品大員,閣老如此做,並無不妥。”
再說,上一世,顧凌洲的確待蘇文卿這位弟子極好,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他與雍王聯手給蘇文卿設局,謀取鳳閣行走一職,到底觸及了顧凌洲底線,此次青州之行,也許將再一次激怒對方。
衛瑾瑜一直在顧府外等到夜幕落下,雨還在下,沒有停的架勢,顧府內亮起了燈,顧忠再一次撐傘從府中出來,神色複雜望著仍站在雨中的少年。
衛瑾瑜已然明白,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書和一方匣子,遞到顧忠面前,道:“這是我此次巡視青州的一些見聞與心得,還有無意尋得的一方好墨,勞煩阿翁一道轉交給師父。”
顧忠接過,說好。
衛瑾瑜朝他施一禮,便與明棠道:“我們回去吧。”
“好。”
明棠一喜,忙過去打開車門,擺出腳踏,讓衛瑾瑜上車。
雨聲被徹底隔絕在外,衛瑾瑜掩唇咳了聲,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一點冷,靠在車廂壁上,攏住了袖口。
緩過一陣後,衛瑾瑜吩咐明棠:“待會兒回府,你先去雍王府送一封信。”
明棠有些不讚同:“閣老余怒未消,公子是不是應當避諱一些,先減少與雍王聯系?”
衛瑾瑜搖頭。
“不必,按我說的做便可。”
第152章 戰西京(二十三)
回公主府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天色放晴,衛瑾瑜簡單用了些早膳就直接去了鳳閣。
大淵設鳳閣總攬朝務,按照規定,欽差外出歸來要先到鳳閣複命述職。
而且自從升任鳳閣行走之後衛瑾瑜日常辦公,雖然也兼顧督查院,但需以鳳閣為主。
時辰尚早,衛瑾瑜進了宮門,才發現鳳閣外已經停著一頂暖轎簷頂飾銀皂色蓋幃正是顧凌洲的坐轎。
進了鳳閣果見文極殿側殿值房裡亮著燈,便問值守的文吏:“閣老已經來辦公了麽?”
“衛大人回來了。”文吏先朝衛瑾瑜行禮方笑著答:“北境又有戰報傳回閣老一早就過來查看情況了,待會兒還要和韓閣老一道召兵部與戶部官員議事。”
衛瑾瑜點頭先到自己的小值房裡整理了一下案頭便端著一盞茶到了顧凌洲值房外。守在外面的是兩名督查院司吏見衛瑾瑜過來忙行禮。
衛瑾瑜一笑,道:“我來給閣老送盞茶勞煩二位通稟一聲。”
正說著話,顧忠和另一個身穿禦史服的年輕官員從裡面走了出來。
“許司書。”
兩名司吏喚了聲。
被喚作許司書的年輕官員正是許劭。
許劭看到衛瑾瑜,腳步頓了下。衛瑾瑜如今不僅是四品禦史,還兼著鳳閣行走一職,品階到底高出許多,許劭行過禮,面無表情道:“閣老正忙著,恐怕沒工夫喝衛大人的茶,再說,下官既為司書,閣老的茶水點心,自有下官負責,就不勞衛大人操心了。”
兩名司吏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衛瑾瑜神色不變,嘴角甚至噙著一絲笑。
“司書責任重大,許禦史辛苦了。不過,本官除了是督查院禦史,還是閣老弟子,給閣老送盞茶,應當是不需要經過許司書同意的。”
許劭微抬起下巴。
“這便是閣老的意思。”
衛瑾瑜看向站在一旁的顧忠。
顧忠在心裡歎口氣,道:“閣老說了,今後鳳閣值房這邊的事,都由許司書打理,公子既要忙督查院的事,又要忙鳳閣事務,除了日常議事,不必再特意撥冗過來。”
衛瑾瑜默了默,點頭笑道:“好,不過閣老晝夜辛勞,這盞露茶,有清火養神之效,還望阿翁代我送進去。就算閣老不喝,也算我一番心意。”
“好,禦史放心,老朽一定送到。”
顧忠接過茶,道。
“有勞阿翁。”
衛瑾瑜朝他致謝,看了眼值房內透出的燈光,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衛大人,韓閣老有請。”
剛走到議事堂,一名司吏便走過來,朝衛瑾瑜輕施一禮,道。
韓蒔芳的值房就在文極殿的另一側,衛瑾瑜點頭,直接沿著長廊往對面值房而去。
韓蒔芳顯然早有吩咐,到了值房門口,司吏沒有通稟,直接請衛瑾瑜進去。
“下官拜見閣老。”
韓蒔芳正坐在案後處理公務,聽到聲音,抬頭道:“不必多禮,坐吧。”
衛瑾瑜在下首椅中坐了。
韓蒔芳笑道:“出去一趟,倒是又瘦了一些,這一路,應該很辛苦吧。”
衛瑾瑜垂目,態度恭謹。
“閣老言重,為聖上和朝廷辦差,下官不敢言苦。”
“當著先生的面,就不必說這些大話了。”
韓蒔芳態度堪稱隨和,唇邊帶著笑。
說完,往椅背上一靠,道:“先生早就說過,你與顧凌洲不是一類人,也不適合拜入顧氏門下。顧氏門風清正,容不得一絲雜垢,更容不得見不得光的野心和手段,說句不好聽的,顧氏那些規矩,與朝堂、權力這些東西本身就是悖逆的。瑾瑜,你是先生一手培養出來的,你是何等性情,先生再清楚不過,拜入顧氏門下,只會束縛你,讓你這些年磨煉出的利爪無用武之地。這世上所有關系想要維系長久,都離不開‘坦誠相待’四字,包括師生情誼。你對顧凌洲,又能坦誠相待到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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