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是這裡的常客,直接道:“我想去一趟密卷庫。”
按照督查院規定四品以上禦史有進入密卷庫查閱卷宗的權限密卷庫裡封存的都是陳年大案舊案卷宗除了有特殊需求很少開啟。衛瑾瑜雖早就升至四品,平日翻閱卷宗也都是從外面的乙類卷宗庫中調取從未進過甲字庫。
司吏遲疑片刻,點頭:“雖然按著規定密卷庫休沐日不開放不過既然是禦史要看小人破例給禦史開一次便是。”
“有勞姚司吏。”
“禦史言重了。”姚司吏道:“昔時南郊獵苑裡是禦史仗義援手救小人於水火,讓小人免於責罰。小人說過會報答禦史恩情。”
“小人在這督查院裡人微言輕,也就在這些事上能給禦史行一二便利。”
甲字庫鑰匙共有兩把,每次開啟,需兩名司吏同時到場。姚司吏先取了自己的那一把,之後又去了隔壁值房,不多時,回來與衛瑾瑜道:“禦史隨小人進來吧。”
密卷庫銅製大門緩緩開啟。
剛踏入進去,一股陳年積壓的灰塵氣息便撲面而來。
姚司吏手裡舉著一盞琉璃罩罩著的油燈,道:“密卷庫裡是不許見明火的,必須用這種特製的琉璃燈。”
衛瑾瑜點頭,問:“我能否自己轉一轉?”
“自然。”
姚司吏把琉璃燈交到衛瑾瑜手裡。
“申時之前都是小人當值,禦史慢慢看。只是密卷庫的卷宗與尋常卷宗不同,是不準許帶到外面的,禦史只能在裡面觀閱。”
“有勞。”
衛瑾瑜接過了燈。
傍晚時,曹德海親自帶著玄虎衛來到謝府,送來了天盛帝親自賜下的燒尾宴一席。
“陛下說,今年是王爺和世子頭一回在上京過年,一應宴席,必須按照最高標準,這不,禦膳房得到旨意,半月前就開始籌備這席燒尾宴了,總共一百零八道菜,一半上京口味,一半北郡口味。”
天子除夕夜親自賜宴,無論哪朝哪代,於臣子而言,都是無上殊榮。
天盛帝繼位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賜宴,意義自然又有不同。謝琅親自送曹德海出府,問:“公公是直接回宮?”
曹德海笑道:“還早呢,這才送了兩席,接下來還要去衛府、顧府、韓府、趙王雍王府,且奴才隻負責一部分,另有十幾隊人往其他官員府中送呢。”
“自然,燒尾宴只有六席。除了謝府,就只有三位閣老和裴府有此殊榮了。”
謝琅點頭。
“公公辛苦。”
曹德海團團一笑:“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為陛下辦事,是無上殊榮,豈敢言辛苦。”
出了謝府大門,謝琅便見一列玄虎衛騎在馬上,手中各拎著一個食盒,向來是要往其他府邸送的,收回視線,問:“公主府也會送麽?”
曹德海愣了下,道:“三公子素來都是在宮裡陪太后過年,那一份直接就送去太后宮裡了。”
謝琅吩咐李崖取來一個酒囊,道:“裡頭是新溫的燒刀子,最是暖身,天冷路寒,公公且帶著。”
曹德海笑呵呵接過。
“世子送的酒,一定是好酒,老奴就不客氣了。”
說話間,將酒別在腰間。
兩個小內侍立刻殷勤牽了馬過來,曹德海翻身上馬,遙遙朝謝琅拱手為禮,便帶著玄虎衛離開了。
天空恰在這時飄起零星雪花。
謝琅回到府內,謝蘭峰正負袖站在廊下看雪。
“過來一下。”
見兒子回來,謝蘭峰道了句,當先轉身回屋。
謝琅跟了進去,就見謝蘭峰坐在榻上,跟前小案上已經擺了一個長匣子。
謝琅走過去,好奇問:“這是何物?”
“臨行前,你娘讓我帶給你的。”
謝蘭峰示意兒子到對面坐下。
“打開看看吧。”
謝琅撩袍坐了,拿起匣子,打開一看,見裡面竟是一對金環,不由失笑。
“娘何時也愛這些俗物了?”
“還不是擔心你在上京沒規矩。再者,這環,有團圓思歸之意,你娘是想你了。”
謝琅一啞。
沒再說話,握起那對金環,沉甸甸的分量壓在掌心,心卻暖融融的。
金環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謝琅忽問:“為何是一對?”
謝蘭峰看他一眼,實話實話:“你娘讓人打製這對金環時,你還沒有和離。”
謝琅一怔。
謝蘭峰:“你娘知道,那樁婚事你不高興,但你娘也說了,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既然成了一家人,該有的禮數都得做全,不能讓人指摘,更不能讓人說咱們謝氏故意欺負人。”
“不過如今這隻金環也用不上了,你可以隻拿一個,另一隻留給三郎便是。”
謝琅將兩隻全部收進了懷裡,道:“老三又不缺。”
謝蘭峰瞅他一眼。
“怎麽,有情況?”
“什麽情況?”
“相中哪家小娘子了?”
“沒。我自己戴兩個還不成麽。”
謝蘭峰意味深長看他一眼,沒再說話。
謝琅將匣子合上,說起賜宴的事。
謝蘭峰道:“天子賜宴,在歷朝歷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陛下禦極已整整十八年,竟然今年才敢正大光明給臣子賜宴,實在令人慨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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