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因再過三日,張院首又該來給太后請平安脈了,屆時只怕會發現端倪。”
衛瑾瑜點頭,將方子納入袖中收好,便出宮去了。
離宮後,衛瑾瑜並未直接回府,而是到車馬行傭車去了一家名叫濟春堂的醫館。
半個時辰後,衛瑾瑜從館中出來。
少年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寬袖隨風鼓動,手指緊攥著袖口,雙眸定定望著天邊火燒一般的晚霞,許久不動。
“公子可要坐車?”
有路過的車夫熱情問。
衛瑾瑜點頭,說了目的地,彎身進了車裡。
雍王府,雍王蕭楚桓咬牙切齒問:“你說誰來了?”
“衛……衛三公子。”
仆從戰戰兢兢稟:“人就在府門口站著呢。”
“他竟還敢來!”
蕭楚桓氣得渾身發抖,牽動傷勢,險些沒從床上滾下來,一口牙幾乎要咬碎。
仆從越發惶恐問:“可、可要奴才把人請走?”
“不,不能讓他走。”
蕭楚桓連嗓子都哆嗦了起來。
“讓他進來!讓他進!”
衛瑾瑜進了屋,無視蕭楚桓宛噴火的眼睛,隻淡淡問:“殿下確定,要讓閑雜人聽到我們的談話麽?”
蕭楚桓忍氣一擺手:“都退下。”
屋裡很快就剩下二人,蕭楚桓方問:“何事?”
衛瑾瑜嘴角一牽。
“看來,我們將來合作會很愉快。”
蕭楚桓額上青筋直接爆了起來。
忍無可忍道:“衛瑾瑜,你真當本王不能將你如何麽!”
衛瑾瑜道:“廢話就別說了,眼下,需要你做一件事。”
這種命令的語氣讓蕭楚桓肺都要氣炸。
然而如今命脈捏在對方手裡,他又不得不屈從。
三日後,自春狩之後就一直閉門養病的雍王蕭楚桓因為思念祖母,抱病入宮探望太后,雍王純孝,親自為太后試藥,結果當夜回府後竟高熱不止。
雍王大怒,派人查驗藥方,竟意外發現太醫院院首張斌前後為太后開的三張藥方裡,竟含有相克藥物。
雍王突然發熱的原因雖沒找到,但太后久病不愈的緣由卻是觸目驚心。
消息傳出,朝野震驚,且議論紛紛。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指使太醫院的醫官謀害太后,還險些傷了皇長子性命。可惜張斌當場服毒自殺,此事無果而終。
天盛帝不顧傷勢,親自趕到清寧殿向太后請罪,並責令徹查太醫院上下,凡與張斌有牽連者,皆嚴懲不涉。
次日,天盛帝在早朝上宣布了對袁家的處置,因袁放涉嫌謀逆,褫奪袁霈軍職,袁氏闔族流放,在次輔顧凌洲陳情下,允袁霈留在滇南行轅養病。
清水巷,蘇宅。
衛氏大管事衛福親自登門,與守在門口的蒼伯道:“首輔今夜於烏衣台設宴,特命在下來請蘇大人赴宴,蘇大人可在?”
這已是衛福第三次登門,蒼伯張口就要趕人,後面忽傳來一道清潤聲音:“不可無禮。”
蘇文卿一身青色官袍,不知何時已立在院中,身形如鶴,風采卓然,微微一笑,道:“首輔盛情,文卿豈敢推拒。”
衛福一笑,讓開通道,露出身後一輛裝飾精美華麗的四駕馬車。
青鳥銜信車,上京城無人不知,這是世家大族迎接貴客的禮儀。
“蘇大人請登車。”
侍奉在馬車旁的仆從恭敬掀開車簾。
衛氏烏衣台,燈火重重,兩側席坐滿人。
衛憫一身道袍,坐於上首主位,大爺衛嵩忍不住往長階處望了眼,面上滿是猶疑:“那蘇文卿,真的會過來麽?父親屢屢向他示好,他可是屢屢拒絕。”
衛憫閑然道:“那就要看他如何抉擇了。”
轉眼三月後,時節已入夏。
第054章 金杯飲(二)
陰雨天已經持續一月有余。
一大早李梧就撐著傘在城門口等人,將將小半個時辰之後,一列輕騎方出現在城外官道上。
“世子!”
李梧激動大喊。
馬上少年郎身披玄甲烏發高束,一雙琥珀色的眸淡而銳利,如寒劍一般劈開雨幕策馬入城任由雨絲淋透衣甲。
看到李梧謝琅方勒韁停下。
“二叔呢?”
李梧笑道:“正在行轅等著世子呢。”
一行人直接往行轅趕去。
崔灝正一身青色武袍,立在廊下看雨。謝琅進了行轅,翻身下馬,直接奔至廊下,跪地行禮:“侄兒見過二叔。”
崔灝趕緊把人扶起。
“你如今已是正四品明威將軍當著下屬的面怎麽動不動就行如此大禮快起來。”
謝琅起身和崔灝一道進了屋。
崔灝道:“昨日你父親來信,第一批軍糧已經順利達到北境他依著你的話當著戶部幾名押運官的面,親自核驗了所有軍糧確認無誤沒有雜糧也無壞糧更沒有摻雜‘不明之物’。”
謝琅點頭:“那便好。”
崔灝聽著外面雨聲眉間憂思不減:“這批軍糧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北梁這回準備充足眼下先鋒部隊雖被你父親和你三叔擊退,但大王子李淳陽率領的左翼大軍卻十分難對付,李淳陽和北梁王不同,他重用漢人將領,讀漢書,習漢字,還精通漢人兵法,連你三叔都在他手裡吃過好幾次虧。仗一打起來,糧草消耗速度是難以想象的,這第二批軍糧也得盡快籌措出來,可惜連日暴雨,聽說京郊幾個糧倉都被大雨淹了,不少良田屋舍被毀,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通濟河河面暴漲,戶部的船短時間內也無法行走,還不知何時才能有眉目,隻盼前次軍糧能多撐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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