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仍神色不變坐於案後。
“謝唯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老子在青州待了多少年,舉凡青州府內的地界,哪一個不知道沒聽過老子的名號。你一個喪家之犬,也敢來與老子爭地盤!”
撼天虎大喝落刀。
刀鋒劈下,於半空和迎面飛來一張酒案相撞,將堅硬的梨木酒案劈為兩段。謝琅踢翻酒案,直接就近抓起一名悍匪頭子,一掌折了對方手臂,奪了刀。那悍匪已算身強體壯,力大無窮,不料謝琅竟有如此恐怖臂力,登時捂著手臂慘叫一聲,身體也同時被踢翻在另一張酒案上。
幾乎同時,撼天虎越發狠辣的一刀被格在了半空中。
他提起內力,奮力往下一推,意外發現,手中那柄素來縱橫無匹的烏沉長刀,竟紋絲不動。
滿殿銅枝燈架的燈焰劇烈搖晃,空氣仿佛要被兩柄暴烈刀鋒相撞的驚人溫度灼燒起來。
幾個堂主齊齊提刀站起,卻發現根本進不了戰局,便將目標落在了尚坐著的孟堯身上。
孟堯顯然早有準備,直接自懷中掏出一隻煙霧彈丟了出去。
這樣危險的東西,一般情況下外人根本沒機會帶進來,只因孟堯掛著兵部主事腰牌,又是個文官,才讓山匪放松了警惕。
堂中霎時大霧彌漫,守在外面的山匪齊齊衝了進來,一片砍殺之聲。
白虎堂外,山寨四角的哨樓上已經亮起燈火,每座哨樓上都站著一名身穿軍甲、手執火杖、來回穿梭巡邏的山匪,這些山匪皆訓練有素,耳聰目明,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們的警覺。一旦發現危險狀況或外敵闖入,他們會第一時間吹響長哨示警。
因而當白虎堂內漫出煙霧並傳出砍殺聲時,離得最近的哨樓最先發現異樣,巡邏山匪伸著脖子望了望,臉色大變,立刻就握起長哨,準備吹響。
然而那哨聲剛發出短促的半聲調子,一隻暗箭便沒入了他喉間。
山匪身體直直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東西南北其余方向的哨樓,亦遭到了同樣方式的襲擊。
“大王,大王,不好了!哨樓被攻破了!有官兵從後山衝了上來——”
值崗山匪急急飛奔來稟,等看到白虎堂內的混亂景象,一下呆住。幾乎同時,謝琅手中的刀也裂成了兩段。
**
夏柏陽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只是睡了一覺的功夫,剛一起床,就聽到了虎牢山被謝琅領兵攻破的消息。
夏柏陽看著前來傳消息的府吏,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仍在做夢。
虎牢山。
這是青州多少官員多少百姓的噩夢,便是他這個青州知州,也曾被對方在眼皮子底下劫掠十數車糧草,追討無門,更別提那些死在悍匪手中,被悍匪屠殺奸汙的無辜百姓了。狄人可怕,撼天虎之惡,不輸狄人。
然而這麽多年來,沒人敢拿這頭惡虎如何。
因為在青州,官匪勾結,搜刮民脂民膏,從來不是秘密。青州大小官員,每年甚至還要主動獻上許多禮品,以求一方太平。
“你確定是虎牢山?”
夏柏陽問。
府吏點頭。
“千真萬確。”
“聽聞謝世子獨上虎牢山,與孟大人、李副將他們裡應外合,隻用兩千兵馬,便端了撼天虎的匪寨,並將寨中囤積的金銀珠寶與物資糧草全部繳獲。”
夏柏陽連忙披上外袍:“快帶我過去。”
謝琅赤膊坐在衙署正堂外的廊下,正由軍醫包扎傷口。
夏柏陽匆匆進來,見他露在外的那隻臂血肉翻卷,血汙橫流,面色一變:“世子受傷了?”
“無礙,皮肉傷而已。”
軍醫正在澆藥酒,謝琅請夏柏陽在一旁椅中坐下。
李崖從外走了進來,朝謝琅和夏柏陽各施一禮,走近了些,對謝琅稟道:“世子,屬下和趙元帶人翻遍虎牢山,都沒有找到韓天罡蹤跡,那廝怕已逃出青州了。金座下的那條密道屬下也檢查過了,是通向匪寨外的一條水溪,水溪旁邊道上有馬蹄蹤跡。”
韓天罡,即撼天虎本名。
白虎堂激戰之際,謝琅手中刀碎裂,臂上被震裂一道口子,撼天虎見勢不好,在關鍵時刻啟動了堂中那座金座的機關,從密道遁逃而走。
“只差一步,真是便宜這廝了。”
李崖摩拳擦掌道。
謝琅一哂:“狡兔三窟,他在虎牢山盤踞這麽多年,給自己留這麽條後路也正常。只是那顆人頭,我遲早要取的。”
夏柏陽坐在一邊,聽出了這話中不同尋常的意味。
立刻道:“世子放心,本官即可讓人知會附近州府,密切關注此賊動向。”
“那便有勞知州了。”
謝琅偏頭問李崖:“統計得如何?”
李崖立刻呈上一本冊子:“世子,所有繳獲的金銀珠寶和糧食布帛都在裡面了。”
謝琅道:“給夏知州也看看。”
“是。”
李崖轉身將冊子遞給夏柏陽。
夏柏陽問:“世子這是……”
“金銀珠寶我用不上,夏知州找人清點一下,直接運進青州府庫便可。”
夏柏陽意外兼吃驚:“這如何使得?”
這間隙,軍醫已將傷處包扎完畢,謝琅攏上衣袍,道:“這本就是青州的民脂民膏,知州安心收了便是,也算我對知州這陣子照拂的回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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