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荇拿一條毯子給他蓋上, 而後坐在對面, 翻資料冊看。
微風拂來,掀動書頁,他抬起頭,看向那綠色的花苗,再回頭看看沉睡的人,不管外面如何,時光在此刻忽而安寧。
傍晚時,天災醒了, 揉揉惺忪眼眸,夕陽落在門框, 陽台上嫩綠的葉輕晃。
這是人類睡覺的方式, 他第一次用這種方式睡。
他覺到前所未有的舒適,再回眼, 看見對面的人,忽然又覺到前所未有的開心。
對面人感受到他的目光,放下冊子起身:“醒了,想吃什麽?”
天災彎起眉眼:“都好,都很好吃。”
他感覺更開心了。
入夜,溫差較大,陶荇把花苗拿進屋裡,關好門窗,兩人又下會兒棋,他看著天災鑽進被窩,包裹得嚴嚴實實,確認他不冷,才放心離去。
天災大概不怕冷,或許也不用吃飯,可陶荇就是很想關心他的冷暖饑寒,就算不需要,但飽與暖,不是會更舒服嗎?
一日三餐,轉眼半個月已過。
在沒有什麽電子娛樂設備,也不怎麽能出門的環境中,日子其實不太好消磨,兩人基本每天都是做飯吃飯,下棋,打牌,天災了解了一些基地情況,陶荇了解了些森林情況。
偶爾會出去一下,在附近找一找沒被汙染的植物,看看能不能吃或者能不能種,但效果甚微,除了人類,已經很難找到沒被汙染的動植物。
一開始,陶荇是看著天災躺好,被子蓋好,他便離去,後來,天災好像挺不舍的,總要拉著他再說一些話,慢慢地,就變成他看著天災睡熟後才離開了。
然後,由於夜晚太冷,房間裡一個加熱器已然不足以畏寒,兩人權衡了下,把天災的床挪到了陶荇的房間,倆人一屋,開兩個加熱器。
這樣入夜他也不用去另一個房間了,寒風呼嘯中,兩人就在暖意洋洋的小房間內,裹著被子看著彼此,說話聊天。
有時候,陶荇也給他講以前的故事,每一次是初遇,也是重逢的那些故事。
他講了很多話,然後透過暖氣片緋紅的光,看向另一張床:“我們每天都過著一樣的生活,你會倦嗎?”
天災的視線正從花苗上挪回來,搖頭:“這些天,比我以前所有的時光都開心。”他笑得眉眼彎彎,“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舒服?”
“嗯。”天災認真點頭,“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好。”陶荇笑了笑,要關燈時,聽那邊床頭有嗡嗡聲,是通訊儀又有訊息了。
上次陶荇回信息後,齊博士猜到陶荇不方便回話,沒過多聯系,這期間隻發過一條訊息,是天災來了一周左右的時候發的,說它汙染活躍性降低了。
活躍性降低,也就是說它的范圍不會那麽容易擴大,齊博士說,暫時不會擴,那就不著急,讓陶荇慢慢引誘。
那天,天災對著“引誘”一行字,十分認真地說:“還是天氣預報。”
陶荇:“哦。”
今天,目測也是齊博士發的訊息。
天災有模有樣地拿起通訊儀,看了會兒,不知想些什麽,好半天后,他忽道:“他們找我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啊?”陶荇一驚。
他認字啦?
不對,認字了就能看懂之前的訊息,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是現編的理由。
陶荇不放心,伸頭看了眼丟在當中桌上的通訊儀,那屏幕還沒熄,的確是齊博士發的:[監測到今晚天災的汙染力度有波動,有持續一分鍾的時間裡完全消失了,不知你做了什麽,但……再接再厲。]
陶荇微愣,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沒法再接再勵。
不過可以確定,天災的確是編的理由,他沒看懂這些字。
他問眼前人:“你是回基地嗎,帶上我吧?”
“不是,我就是出去一下,兩天就回來。”天災言辭躲閃,“等我以後回基地的時候,會帶上你的。”
“好,你……小心。”
“你放心。”
倒也……沒什麽不放心,畢竟他才是最危險的。
第二天清早,天災就離開了。
小樓裡只剩一個人,忽然倍顯冷清。
天災沒拿通訊儀,那好吧,陶荇就處理一些事情,該回復的消息回復一下,該打的電話打一下,然後,他找到研究中心科技院秦博士,聯絡了小半天。
晚上,氣溫又開始下降,陶荇關好門,打開暖氣片,把床鋪好。
剛要關燈,聽樓下敲門聲,打開門就見天災抱著胳膊站在門外。
他說兩天后回來,但不到一天就回了。
那纖瘦的青年輕聲道:“太冷了。”
陶荇忙把人拉到樓上:“你去哪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天災遲疑了下,轉身沒回話。
這事情有點難以啟齒。
他在那片汙染嚴重的叢林裡誕生,是動植物在長期汙染變異後產生的濁氣所化,本體形態是一團黑氣,四周環繞紅色藤條。
大多數的動物會有發/情期,植物也有授粉的季節,他雖然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沒有發/情與授粉行為,可會受到一些影響。
他會在固定時間很躁動。
這個躁動的具體表現是,他想找個什麽來吻一吻,動物,植物……只要有生命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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